小夫人不失機宜的遞過去一小瓶無色無味的液體:“這是給你的,有時候,兌到白開水里喝喝,格外清涼解渴,爽極哩。”
掌柜的接過,舉到自已鼻子嗅嗅,失望的咕嘟到:“什么玩意兒?兌白開水喝?”,一面隨便揣在自已衣兜。
然后,唬起臉:“媚兒,上次的帳還沒有結哩?”
小夫人吃驚到:“我不是已經結清了嗎?五桌,一塊大洋?”,掌柜的就搖頭晃腦道:“現在兵慌馬亂的,菜肉都貴,你再加三吊銅錢才行。”
小夫人盯住他:“吳小三,我訂了幾次飯菜,都沒有要,而錢你卻照收,也太貪心了點吧?”,“呃呃,媚兒,你們操皮肉生意的,有的是金票,何必太摳?”
掌柜的色迷迷的望著小夫人,像她全身脫光了似的:“就再給我三吊銅錢哩。”
小夫人搖搖頭:“不行!你不能貪得無厭。”,里室咯吱一響,老板娘燦若桃花走出來:“好料,好料哩,妹妹,快坐快坐,喝茶。”
放了絲絨,就拎起小茶壺,一眼瞅到掌柜的還站在角落,嚷嚷到:“你個死相,還站著干哩?沒聽見外面來客人了?”
掌柜的就答應一聲,朝外間跑去。外間,吃飯的人陸續到來,到處么喝著點菜呢。
小夫人來這兒的主要目的,就是奉送給“親姐姐”這塊難得的絲絨。見她收下,稍聊一會兒,便借故回了桂府。
見過了三姨太,三姨太就告訴她:“二爺吩咐了,明天誰也不要外出,你明天也不要到黑市上逛蕩了,就呆在家里罷。”
小夫人心里一緊,知道明天是小鬼子進山圍剿張一槍的日子。
小鬼子都去南山北山了,宛平城也就剩下了城防隊和少量的小鬼子兵,等于空了,難道,難道桂二爺他們有什么行動?
小夫人隱隱約約的感到,桂二爺和趙威在密謀商量著什么?
憑自已的經驗,一定是與小鬼子進山圍剿有關。可桂二爺勢單力薄呵,一個人又能做什么呢?小夫人就這么估摸著,猜測著。
當她不知不覺吞下第三碗可口的西紅柿湯面塊,這才覺得自已給湯和面撐得十分難受。
一直注視著她的丫頭宛兒,就笑了:“妹妹,跑了很遠的路吧,餓壞了哩,還來一碗嗎?”,小夫人扔了碗筷,費力的捧著肚子連連搖頭:“不,不來啦,不行啦。”
然而,不行了。
小夫人感到自已肚子疼痛起來,疼得異常,一陣陣鉆心裂肺的撕裂疼痛。
小夫人仍沒引起警覺,只是站起來,扶著廚房的墻頭發楞。她感到眼前金星知冒,汗珠成串滲出。丫頭宛兒還在笑:“妹妹,你跑了哪些地方呀?這么餓?還吃一碗吧?”
又一陣疼痛襲來,而且身體開始感到了虛脫。
小夫人這才發現不對,憑著深厚的特工經驗,她赫然發現自已竟中了毒藥。
在臨澧特務學校時,學過的許許多多的辯別毒藥里,記得就有這么一種,疼痛為主要診候,汗珠成串的滲出跌落和身體虛脫為第二診候;接下來,就是無休止的拉肚子,直至昏迷死亡……
宛兒過來扶住了她:“你臉好慘白可怕,出什么事兒了?快坐下。休息休息。”
瞳仁散開,又閉攏,閉攏又散開,丫頭宛兒好似一個青面鐐牙的魔鬼,迎面揮舞著白骨森森的利爪,獰笑著撲了過來……
到底是訓練有素的軍統特工,小夫人鼓足最后一絲力氣,一掌擊向宛兒咽喉。
宛兒沒提防,咽喉咯吱作響,一下跌了出去。隨即宛兒又一縱而起,狠狠一掌擊在小夫人頭上,小夫人頹喪倒下,眼眶破裂,曾經是多么可愛的二只秀目滾落出來。
此刻,丫頭宛兒惡狠狠復上一步,狠狠一腳踩下,呸呸!兩只水晶球體爆炸了。
與此同時,一聲還沒叫出的慘叫被慘叫者自已堵塞在喉嚨,三姨太捂住自已嘴巴,站在廚房門口,呆若木雞。
小夫人回屋到廚房吃飯時,她忽然想起自已剛才清理立柜時,當姑娘時托人從外國買回來的一塊絲絨,竟不翼而飛,吃驚不小。
這段玫瑰紅的絲絨,曾得到當時宛平城聞名的小裁縫的盛稱。
這個小裁縫名氣之大,連遠在北平的政府要人,都專門跑來請他量體裁衣。小裁縫傲氣之足,不愿意做的,你就是堆上金山銀山他也不做。
但是見了這塊來自遙遠法蘭西的絲絨,小裁縫許諾要用這塊難得的絲絨,為宛平的大美女做一身合體的旗袍。
旗袍?這可是北平城里那些達官貴人的太太才穿的,沒想到自已也有機會穿上哩。
當姑娘的三姨太,懷著對小裁縫深深的感激,臉兒紅紅的,腰枝細細的,出神的想像著,激動著:啊!旗袍,我終于也要穿上旗袍啦,我是天下最美的姑娘啦!
想著念著,姑娘三姨太竟對小裁縫有了愛慕之情……
然而不久,小裁縫暴死于突來的流行感冒,而年輕貌美的宛平十七歲姑娘,只好懷著悲痛和失落,由父親作主,嫁入桂府,當了年長自已一大半桂二爺的三姨太……
哦,往事如煙,如詩如夢!
如果說每個女人在自已內心深處,都有一段伴隨自已一生的秘密。那么,這塊玫瑰紅的法蘭西絲絨,就是三姨太十七年來最寶貴最甜蜜的少女記憶。
可是,它居然會不見啦。
三姨太發現后,一直惴惴不安,一直待小夫人回來后,才猛然想起,忙忙的跑了過來。誰知,當她一腳踏進廚房,就看見了這腥風血雨的一幕。
宛兒撲過來,抱住了三姨太,卡住她雪白的頸脖,搖到:“你,你不該到這兒來,不該看見。你為什么要來?誰要你來的?”
一面把三姨太拖進廚房,緊緊關上了門。
三姨太被卡得臉色蒼白,絕望而死勁的掰著宛兒的手:“你,你放開我;你,你殺了表妹,你是什么人?你好兇惡,好殘酷。”
怕驚動了桂二爺和其他人,宛兒不敢松手,而是加緊了力道,三姨太無力的掙扎幾下,低下了頭,宛兒這才松開了她。
三姨太悠悠的從半昏迷中醒來,一枝黑洞洞的槍口瞄準自已。
再往上一看,在微弱的油燈光下,丫頭宛兒顯得那么的猙獰恐怖:“誰讓你來的?你都看見了什么?”
三姨太無力的咳幾下,抬起頭,指著宛兒:“你,你殺了表妹,你是什么人?”
“我是丫頭宛兒,是你的情人呀。”
“不,你不是,你不配是丫頭宛兒,你一定是壞人。”三姨太驟然睜大了眼睛,驚愕道:“你,對了,團副說過,你就是那個日本特務,‘天皇花’!”
宛兒一楞,輕輕的笑了:“說得對,我就是日本特務,但我不是什么天皇花?你別亂猜測啦,三姨太,你死到臨頭了,禱告吧。”
“你禱告吧,該死的日本特務。”
門,被一腳踢開。二爺怒目而視,雙手叉腰,威風凜凜:“媽拉個巴子,老子在市場上買下你,沒想到真是個禍害,給老子跪著爬過來。”
窗口也被人推開了,趙威和小狼站在窗前,二枝黑洞洞的槍口瞄準著屋里,怒目而視。
誰知丫頭宛兒一點不慌亂,扔了手槍,直搖頭:“不,二爺,我雖然是個日本人,可我并沒有想到過要害你,也不想傷害三姨太,你們都是我敬慕的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