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片崗和松尾進了桂府大門,特工們就朝各自的目標撲去,立馬控制了局面。須知,這在北平的特務機關大樓片崗辦公室里,策劃和演練了許多次哩。
只不過,松尾不知道而已。
一擊而中,片崗冷眼旁觀,這個叫桂二的家伙,呆若木雞,束手就擒,不由得冷冷一笑,跨上前來:“請吧,桂二,我們到憲兵隊談談去。”
二爺臉色鐵青,沉默不語,知道中了小鬼子的詭計。很明顯,自已一出手,眼前這些小鬼子頓成齏粉不在話下,而三姨太菊花和孩子們也會死于敵手。
二爺悔哩,悔不當初讓團副把孩子們弄回來,以為是天倫之樂,結果成了小鬼子的人質。
“走吧,桂二的,咱們到憲兵隊談談去。”片崗獰笑著:“聽說你武功超群,骨頭很硬,專和皇軍作對。我特地從北平趕來會會你,看你骨頭到底有多硬?”
二爺仍然聲色不動,片崗朝對面的小鬼子特工使使眼色。特工抵住孩子腦門的槍管一戮,三個孩子便疼得大哭起來:“哎喲,好疼哩!鳴,二爺爺,救我哩,我怕!”
再一舉軍刀,同樣抵住三姨太和菊花的槍管一戮,二個女孩兒身子一軟,頓時往地下溜去……
“還硬嗎?桂二的,走吧。”
二爺眼里涌出了淚花,再沒有什么比空懷一身絕技,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已的親人無法挽救,更令人痛苦的了。
注視了女人和孩子許久,鐵漢子桂二爺終于邁開了步子。
片崗得意的看看松尾,命令到:“你的,前面帶路的有。”,松尾就跑到了隊伍前面,跳進了挎斗摩托,一行人被依次押上了大卡車,一溜煙向城東的憲兵隊馳去。
憲兵隊大院落,三姨太菊花和三個孩子,關在一間牢房,正對面關著桂二爺;大家相互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不能和以前一樣親密無間的在一起。
二間面對面的牢房,都經過片崗事先特別的改裝。
門口不遠處是幾挺重機槍和那幾架鋼鐵怪物,整日高度警戒瞄準著牢里,虎視眈眈;牢房內外的墻頭堆滿了炸藥,并通上了高壓電。兩間牢房,儼然就是兩座令人毛骨悚然的活地獄。
然而,牢房里的布置卻煥然一新。
雪白的床榻,干凈的椅子,厚厚的地毯和降溫的冰塊柜,一應齊全;伙食飲用水也是第一流的,并不時有冰鎮西瓜送來……
特務機關長深懂人性之需要,深信采用恩威并重二手,不由你桂二的不低頭。
當然,這樣做的主要目的,還是在于防患于未然,因為,明天,駐屯軍司令官閣下組成的駐屯軍將佐參觀團,將如約來到宛平參觀。
屆時,隨軍記者,北平各界代表和中國派遣軍各駐屯軍代表共計二百余人,齊齊會于宛平城,負責此次保衛工作的片崗,重擔在肩,不可喻比。
聯想到松尾可疑的軟弱和桂二爺的神勇了得,片崗不得不做此安排,也是費盡心機了。
而昔日威風凜凜,手握重權的宛平憲兵隊長松尾,此時已淪為片崗的隨從,一切聽從這個矮胖的特務頭子呼喚指揮。
對此,松尾雖然氣得要死,但想到參觀團如天的重任,有片崗在上面頂著,就不免感到心理平衡了許多。
甚至,。他還暗暗希望參觀團出點事兒。那樣,片崗這頭蠢豬,就有好看的啦。
而對于自已暗中敬佩的桂二爺,松尾遵從片崗命令,一如即往,不時前來寒暄問候,聊聊武林趣事,商榷商榷武藝套路。
當然也趁機探探二爺口風,給特務機關長當保鏢去不去?與皇軍到底合不合作?云云。
二爺呢,也和以前一樣,與一客兄不冷不熱的寒暄著,避口不談什么合作和保鏢。由此,惺惺惜惺惺,更讓松尾感嘆不已。
松尾斷定,片崗這頭蠢豬沒安好心,明天參觀團一回北平,他就會對桂二爺和女眷動手,趕盡殺絕。
二爺武功千古未有,武林茫茫,江湖深深,要達到二爺這種精湛的武功高度,恐怕以后的漠漠武林,再也無后繼者了。
然而,心高氣傲孤芳自賞的二爺又不肯屈服。
那么,結果就只有一個,玉石俱焚。想到此,松尾不由得深深的替二爺惋惜。自古英雄愛美人,二爺怎舍得嬌美玲瓏的三姨太和天真可愛的三個孩子?
片崗這一著,真是死死摳住了桂二爺的癢癢,讓鐵骨錚錚的桂二爺,動不得手,放不下心,由此而葬送自已縱橫馳騁的一生。
松尾就這樣想著,嘆息著,替二爺斟滿茶水,二爺雙目烔烔的看看他:“一客兄,你有心事兒?”,“是的,是有很多心事兒。”
松尾承認到:“如果你不答應特務機關長,我擔心你有生命危險。”
他狡賴的望著二爺:“而且,我估計三姨太和孩子們也會有生命危險。”,二爺坦然一笑:“正好,我們一同上天,慰問桂家祖上去。”
“二爺呀,爺兒們視死如歸,倒也罷啦,難道要自已心愛的女人,也一同送葬哩?這多殘酷和不仁義哩。”
二爺放下茶碗,盤起了雙腳:“一客兄,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婦道人家即嫁入了桂府,成了我桂二爺的老婆,和我一同赴湯蹈火,生死有命,不是十分應該的哩?”
“二爺爺,二爺爺!”
對面牢房里的孩子在大聲歡叫:“我你抱抱,我要你抱抱哩。”,可憐的孩子,尚不知道這是在坐牢,反而格外活潑生趣。
三雙小手揪住鐵欄桿,三個小腦袋瓜子擠出欄桿縫,烏亮亮的眼睛滴溜溜的朝這邊瞅著:“二爺爺,我要你抱抱哩。”
隔壁牢房里的人們有的哽咽著哭出了聲,二爺卻泰然自若的朝孩子們揮著手,笑著喊到:“跟著菊花阿姨和三奶奶玩哩,別淘氣,回家二爺爺再抱你們。啊?玩去吧。”
回了頭,松尾還是瞅見了二爺眼睛深處的一抹淚花。
松尾離開了二爺,又跨進了正面的牢房。三個本來在調皮嘻鬧的孩子,見了松尾一身的鬼子服裝,嚇得直往菊花懷里撲。
松尾在三姨太面前盤腿坐下,笑容可掬的說:“三姨太,可憐你金枝玉葉,識文斷字兒一身,如今竟要隨著二爺坐牢,這值嗎?”
三姨太冷著臉,沒理他。
“三姨太,我知道你又要罵我東洋小鬼子。可你明白么?我一直從心里敬慕和佩服桂二爺,如此英雄好漢,眼看就要結束一生,不可惜嗎?
三姨太,你勸勸他吧,與皇軍合作,做片崗大佐的保鏢,這不丟人啊,這與漢奸挨不上邊兒呀。三姨太知道么?片崗大佐可是真的皇親國戚,天皇陛下的管馬官,跟上他,你和二爺還擔心什么呢?”
三姨太呸的一口濃痰吐到鐵欄桿外,聲音之大,唬得幾個一直嚴陣以待的重機槍手和鋼鐵怪物的操作手,緊張起來,聳起身子,扣緊了板機。
響亮的軍靴聲傳來,片崗站在了鐵欄外:“松尾的,出來的有。”
松尾鉆出了牢房,片崗又向二爺走去:“桂二的,想好的沒有?”,二爺穩穩的坐著,微閉著眼睛養神,沒理會。片崗獰笑笑,轉身和松尾走了。
回到辦公室,片崗陰沉著臉,說:“明天上午十點,參觀團到達,駐屯軍司令官閣下隨同來到,鄉紳都那邊安排好了么?”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