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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我的幸福,迷了路

第二十九章臘月好新年,佛祖賜平安

不知道何時,我開始習慣了有你在身邊的日子,縱然你偶有長嘆傷息,縱然你時常沉默不語,縱然你遠離了樂音悠揚。我明白,你心里的傷痛與糾結,正漸漸結痂,我也期待,有一天那些傷口會平復完好如初。

在你來到之后,小小的院落里,于往昔的平靜恬淡之外,更多了些恩愛與疼呵,我看得出阿姆媽默默地為你前后忙碌,她擔憂你的身體,恐怕你不習慣呼吸高原上稀薄的空氣,恐怕你吃不習慣雪域里的糌粑。她用蕎麥的面粉卷進羊肉,放到鍋里煮成你們漢人愛吃的水餃。阿姆爹則常常拿出他珍藏了多年的陳酒,傾入小小的青瓷杯里,勸你陪他飲用,醇醇的酒香在小小的房子里彌漫,常常令我泫然欲涕,是幸福與滿足,賽滿了我小小的心懷,溢出凝淚如珠。佛祖常常在我的夢里出現,帶著慈愛的微笑,凝視我無語經久。

阿姆爹說,能與你相遇,是佛祖給我們全家的恩賜,讓我們做了善事,積了功德。我們不只是要救治你的身體,更要撫平你內心的傷痛。令你能感受到佛祖的恩賜,沐浴到生活的陽光,從過去的陰霾里解脫出來,站在雪原上嗅知花草的清香。我覺得他們對你,就像對待自己的兒子一樣,令我偶有妒忌,但寺里的沙彌說過,妒忌是火,它將燒掉良知平原上的青草,也能令人陷入怨恨與憤懣的地獄里。于是,我就雙膝跪在佛前,低頭求告,向佛祖交待,把我內心里的情思,都一一傾訴,站起身時,仿佛卸掉了千噸的擔子,輕松與平和的安然酣眠。其實,我看著你高高大大的身影,在院子里晃來晃去,如同關在籠子里的獸,心里也常常涌動起濃稠的疼惜,不知要待到何時,你才能融化心里的冰塊,不知要等到何時,才會有微笑顯現在你的臉上。

我的期盼,如雪原的蓮花,在厚重積雪的覆壓下,靜默悄立,等待著陽光燦爛的那天,開出粉白晶瑩的花瓣,彼時,能再聽到你纏綿悱惻的琴音么,那繾綣而又憂傷的曲子,會響徹在我的耳邊么。

看著阿姆媽里里外外地忙活,看到她把奶渣團成粉嫩的結圓。我知道新年快要到來了,過藏歷新年,我就在高原上生活了二十個年頭了,感謝佛祖,賜予我平靜安恬的十九年歲月。

我站在院子的門口,遠遠地眺望,寺廟里雪白的尖頂遙遙可見,大雪封山好多天了,不曾禮佛,新年的第一天,我們要在佛祖的面前,在佛祖的護佑下,長長的跪拜,深深地叩求。跳起歡騰的鍋莊舞,唱起細長綿遠的音樂,感恩佛祖的保佑,共慶新年的到來。而今年,你來到我家里,如同高飛的雄鷹,息落在院落里,你會與我們一起歡渡新年的佳節么。

而阿姆媽時時的輕笑,沿著她慈愛的目光,如河里順流而下的紅芰花,常常令我面紅耳赤,低首不語。我知道今年的鍋莊舞會上,會有一群青年的阿郎,跳起英姿勃發的舞蹈,將他們英俊的面容,在火紅的光暈里,伸到我的面前,展開如花一樣的笑靨。一如去年與前年,而彼歲,阿姆媽都以年齡不夠為由,婉拒了他們熱情如火的邀約。而今年,阿姆媽還能幫我推離那些令我不知所措又蠢蠢欲動的目光么,而我,能接受他們中的某一個的邀請,與他,起舞弄翩翩么。我不知,亦不想去忖度,怕這些無端的煩憂,亂了心事如蓬。

我的雪原上,回響著寺院里渾厚悠遠的號角,每逢藏歷新年,寺里的喇嘛們,就會吹響粗大長重形如牛角的號筒,那是佛祖的號召,他在召喚兒女們,不論是住在山頂或是山腳的兒女們,去到他的膝下,團圓歡聚。沿著清理出的道路,我,阿姆爹,阿姆媽,你,穿戴上節日的盛裝,帶著簡單的行裝,踏上禮拜叩佛的行程。一路上,叩長頭匍匐前進,五體著地跪拜如儀,你走在我們的身后,好奇又新鮮,但我能漸漸覺察你心里升騰起的敬畏。

遠遠地,看見寺院朱紅色的大門,五彩的經幡迎風列列飄舉,進香的人們面色莊重,虔誠肅敬地叩長頭,立起,合什,匍匐,回環往復。悠揚的鐘聲,清脆回響,合著渾厚的角音,沙彌們誦經的的呢喃,營造出一種神秘而又古老的氣息。檀香氤氳的青煙,在佛陀寶相前回旋,浸染著金碧輝煌的寶座如在云中,這一時,萬年的雪域高原上,千千萬萬的信眾,共同跪拜在佛祖的面前,感謝他帶來高原上經年的安寧,感謝他帶給我們內心深處的平和,請求他指示我們在新一年里的好運道,祈求他對我們的如兒女般的呵護。眼眸里含滿了淚珠,晶瑩剔透如珍珠,我是佛祖的女兒,縱然,我并不能言盡佛祖的妙處,但我依然為自己身有所屬心有所歸而驕傲。

偶然的轉身時,卻看見高高大大的你,也跪在佛祖的腳下,叩拜虔誠,額頭觸及青石板,輕脆的回響在殿堂里。我佛慈悲,佛法無邊。你虔心的叩求,定能換來佛祖的原諒,我想,愿佛祖饒恕你的罪過,融化你心里的冰結,重新賜予你平和恬淡的心境。我聽到你喁喁的哭泣,雜著喃喃的訴說,心里沒來由的酸楚,掉下淚來。阿姆媽疼惜地看著我,幫我拭去流下的淚水,又扭轉頭疼惜地看看你。

許久以后,寺里的喇嘛過來,將你攙扶起來,以手摩頂勸慰安撫你,我看著痛哭過后的你,臉色紅潤眼眸晶亮,雖然仍是沉默不語,卻能明顯地感覺到你輕松了下來。我知道是佛祖,將你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重新賜予你生機與活力。感謝偉大的佛祖,佛法無邊,我佛終是慈悲。

我坐在寺廟的木板上,眼睛里滿是樸實而虔誠的信眾,他們長長地叩拜,久久地匍匐,喃喃地訴求,深深地感恩。佛相莊嚴,微笑拈花。我讓自己沐浴在神秘而奇妙的氛圍里,想,人生,亦不過如白蓮花的開落,短暫瞬間,只有佛祖是永恒的。

愿佛佑世人,佛駐我心,賜予我們平安,令我們常懷恬淡悅樂之心。

一鳴天下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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