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總是不斷修正,并且提醒我們,順應大潮的人總是較有可能抵達成功的彼岸??墒?,確實是有些人,愿意逆流而上?!}記
第一章
“豈有此理!”紙被揉成了一團扔到了地上。
那張紙是老陸留下的,上面的內容大致如下:
“飛宇啊,我走了,去環游世界了,不要想我!家里就交給你了,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嘛!除了以往那些失去了家庭揚言要將我碎尸萬段的男人要來找我以外,王麻子說這兩天也會帶一票人來‘看望’我一下,我不在,到時候人家怎么處理你就按照人家說的辦吧!”
“王麻子是個老實人,說不定他砍你幾刀就沒事了,不過我覺得再捅你幾劍也是很有可能,我想這些對你來說都是小傷,或者根本不是傷,什么?你不愿意被人砍?天啦!你居然不愿意被人砍!怎么辦?當然是逃!你不要著急,聽我解釋嘛!”
“其實這樣有利于訓練你的膽量和魄力,你想想,當他一把殺豬刀剁下來的時候,你會害怕吧!既然你害怕,你肯定會躲,既然你會躲,那就肯定不會被砍到的,據我的推斷,他只需要帶著一票人,追砍你個七八條街、百道小巷就會放過你的,就算他抓到你了,我說的是假如,如果這樣可以不用還他那十幾個金幣的話,那你就趕快洗干凈脖子讓他割吧!”
“我這樣說你應該聽得懂吧!唉,我就知道你聽得懂,你現在一定很激動是吧!唉,不要感謝我,其實我也覺得我很偉大,把這么好的機會讓給了你!唉,誰叫我是你哥呢!”
“什么?你問我什么時候找王麻子借的十幾個金幣?唉,這個你不懂,說來話長,我這都是為了你啊!話說那天……還是長話短說吧!話說那天我看到你正在睡覺,于是我就想掙點外塊,然后我就去‘至尊坊’打工,最后我就欠了他十幾個金幣了!”
“唉,說來都是你睡覺惹的禍啊!好了好了,你也別內疚了,我不怪你!”
“對了,萬花樓的王阿姨這幾天說不定會來我們家做客,你可照顧好人家了!人家可是把我們……的欠債從一百個銀幣降到了九十九個銀幣了!”
還有李姑娘,你說你,那天摸了人家的手,就不要人家了!
什么?是我摸的嗎?不會吧!哦,記起來了,好像是我摸的,呃,其實這些都不重要,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吧,重要的是什么,你自己看著辦吧!
唉,剛好我出去旅游,這些好事就上門了,真是便宜你小子了!放心吧!別指望我能回來!——陸羽”
少年面色發白,眼角不停的抽搐著,他的耳邊傳來敲門的聲音,聲音很大,是人在用棒槌捶打門。
“老陸,你給老子滾出來,別以為躲在家里老子就找不到你了!今天要是再不還錢,老子就做了你!出來……”
聽到王麻子的聲音,飛宇的心好像被什么東西狠狠的揪了一下,他本能地跑到窗邊,正要躍窗而出,窗戶被人用東西猛敲了一棒,他又立馬飛身跑向后門。
他的動作帶著幾分一個小偷成功的完成任務后將要撤離時候的嫻熟。
當他打開后門,并沒有發現任何人,心中大呼幸運,卻不敢遲疑,拔腿就跑。
只是,他左腳剛踏出后門,右腳還懸在空中的時候,十幾個人已經如天神下凡般降臨到他的面前,個個虎視眈眈,威武不凡。
“哎喲!這不是飛宇嗎?這是要去哪里啊?”
王麻子提根大鐵棍,人畜無害的笑面,陰森的朝飛宇走來。
“哎呀,是王哥啊!王哥是來找老陸的嗎?”
飛宇微微一愣,一臉老實樣,恭敬的說,“老陸在屋里,我這就去叫他出來!”
說完飛快打開前門,剛走兩步,就有人逼了上來,王麻子從一條小路悠悠走過來,看著門口的人笑了笑,臉上的麻子都擠成了一團,跟著他的手下也笑了笑,不知道情節的人一定認為接下來他們會上演一場久別后的重逢,激動的擁抱在一起,哭成一團,然后開始敘述多年以來的經歷。
“哎呀!王哥,老陸那個混蛋就在里面,你們趕快進去,他剛才還想逃跑,還好我去的及時,已經把他捆在了椅子上面!”
“少他媽的跟老子裝蒜!老陸那個混蛋去哪里了?說!”王麻子的臉在瞬間有春天變成了寒冬,右手上的鐵棍輕輕的敲了敲左手,磨刀霍霍,他完全不相信飛宇的話,在他的印象中,那個老陸是一個大流氓,而眼前的這個裝逼的家伙則是一只小狐貍!
“王哥,您稍等,我現在就進去把老陸抓出來送到您的面前……”
“少在老子面前裝蒜,要是今天不交出老陸,老子就拿你開刀!”話音剛落,王麻子已經兇神惡煞的沖了上來,后面的手下也跟著沖了上來。
飛宇調頭就往屋里跑,飛快的把門給鎖上了,屋內一切可以移動的東西全部被填塞到了門后。
門被外面的人撞得砰砰響,王麻子在外面大聲叫喊,一副老子要把你扒皮抽筋的架勢。
飛宇忙活了一陣,卻聽到后門傳來了聲音,這才想起來后門口還有十幾個王麻子的手下,待他回過頭,十幾個人手持鐵棒,兇神惡煞,那樣子像是看到了小羊的狼一樣,就差流點口水出來了。
飛宇抱住一根屋梁往上爬,像一只善于爬樹的猴子,動作敏捷,手腳并用,三兩下就爬了上去,下面的打手的鐵棒落了個空,幾個打手也跟著往上爬。
飛宇不得不卷著身子,沿著上面的橫梁爬向前門上面的一個小窗口。
當飛宇爬到窗口,正要往外面鉆去的時候,留在下面的幾個打手終于將飛宇堵在門后的東西清理干凈,王麻子提著鐵棍沖了進來。
看到上面已經有一大半身子鉆出去的人,王麻子手上的鐵棍狠狠的扔了出去,從藝術的角度來說,他這一棒扔的堪稱驚世駭俗,因為站在他后面的那個可憐蟲被這一棒抽飛了出去,鐵棍沒有向上面飛去,倒是向旁邊的另一位可憐蟲沖去。
王麻子哪管得了這么多,眼看飛宇從上面爬了出去,轉過頭怒喝:“媽的!都出去!”
狹窄前門被正在往里面進的打手堵住了,里面的人想出去,而要進來的人又堵住了去路,門口被堵死,王麻子只選擇好從窗戶翻出去,當他來到窗戶前,一頭鉆進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要減肥了。
這是一件小木屋,不高,當王麻子肥碩的身子卡在窗里的時候,飛宇已經跳到地上,從地上爬起來、助跑、抬腳、踹下,王麻子慘叫。
“快來,快把我拉出去!快!”
屋內的人抓住他的腳,使勁的拉,
飛宇覺得比一天掙了十幾個銅板還爽,在臨走前又給了王麻子一腳。
王麻子的身體像一個肉彈,往屋內沖去,在后面拉他的手下們被他突然飛回來的肥大身子壓了個正著,幾個手下慘叫。
王麻子連忙爬了起來,他的名貴絲綢長衣被劃開,露出了那性感的水桶腰,還有那迷人的胸脯:“把這小子亂棍打死!唉喲……”
屋內的打手們拼命的向外擠,從小老師就告訴我們要排隊,這些打手不但沒有排隊,還胡亂的擠,所以,注定是要釀成大錯的,而事實證明如此。
王麻子的臉成了豬肝,而且是快要熟的豬肝。
貧民窟內,矮小破舊的房子星羅棋布,小巷沒有千條也有百條,要追起人來,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站住,站住……”
身后傳來追趕人的喊聲,飛宇一邊賣力的跑著,一邊大呼:“王麻子,錢是老陸欠下的,你找老子干什么!有種就去找老陸!”
“站住,爺……爺就要找你!你給爺站住……”
站???白癡才會站??!飛宇心中大呼。他東張西望,小巷中行人不少,很多人來不及閃躲,被他撞倒在地。
他也懶得理會那些叫罵聲,只恨自己沒多長兩條腿。
當跑到一個拐彎處的時候,他突然一個急轉身,跑到了另一條小巷中。待王麻子帶著人趕來的時候,哪里還看得到人影。
一個手下一邊喘氣,一邊抱怨:“媽的!這小子跑得真他媽的快!”
王麻子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肥大的身體累得快要虛脫,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口里還在說:“站住……站……住……”
待喘過氣,王麻子臉色由通紅變成鐵青,手腳倒在發抖,對十幾個手下怒喝:“還不快去找!”
眾人不情不愿的動身。
飛宇靠在一處小巷的墻邊,向周圍望了望,確定沒有人,便放下心來。
“哎喲!這不是飛宇嗎?飛宇!唉,你這是要去哪啊?飛宇等等我!飛宇……”
“飛宇,你別走啊,我正打算去找你家老陸呢!”來人是萬花樓的王阿鳳。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飛宇的速度就更快了,他猜想王阿鳳八成也是來討債的,王麻子討債是用鐵棍,那這女的討債肯定就是用她的嘴。
假象一下,一個四十幾歲的濃妝艷抹的老女人跑到你家,然后大呼:哎呀,他干完事后不給錢??!大伙要給我做主??!哎呀,我的命好苦啊……
單是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看到王麻子的鐵棍。
“這不是飛宇嗎,飛宇,我正找你,請問老陸去哪里了?我剛才去你家,沒有看到他,算命的地方也沒有找到他!”
“天啦!我今天做了什么孽?。 碑斂吹角懊孀邅淼睦罟媚?,飛宇心中絕望的大呼。
他不得不停下腳步,但卻耷拉著腦袋,一連串的話已經閃電般的越過腦海,待王阿鳳和李姑娘過來,他猛然的抬起頭,神色哀傷,似乎不愿見人,低下頭,一只手撐在墻上,另一只手像是在擦眼淚,又像是在擦鼻涕,反正就是在臉上拼命的揉來揉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的聲音極度的悲涼:“李姑娘,王阿姨!你們是不是在找老陸?”
兩人同時一愣,見飛宇這樣,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李姑娘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飛宇,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嗎?”
飛宇側過頭,眼眶已經有些發紅,其中有晶光閃動。
他看了看面前的李姑娘和王阿鳳,眼中有著難以掩飾的悲傷,嘶啞的聲音中帶著深切的哀痛:“老陸他……老陸他……”
兩人見飛宇這般的反常,便知道一定發生了什么事,急忙催促:“飛宇,你快說,到底發生了什么?老陸他人呢?”
飛宇又抽泣了兩下,那樣子,恨不得撲上前抱住兩位女士大哭一場。
“老陸他,老陸他……他得了不治之癥翹辮子了!”
老陸??!別怪我!我這都是被你逼的!
消息如晴空霹靂,兩女呆愣在原地,聽到這則消息,她們就像聽到漠城發生了海嘯一樣。
過了片刻,王阿鳳才有些迷茫道:“怎么可能!他昨天都跑到萬花樓跟姑娘們有說有笑,怎么今天……”
李姑娘也微張著小嘴,難以置信的看著飛宇:“他昨天都對我說要送我花的!怎么今天……”
飛宇咬了咬牙,摸了兩把眼淚,恐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如此傷心的人了:“說了你們都不信,老陸……老陸他昨天晚上突然病發,不到片刻就……就棄我而去了!”
說完,飛宇又將頭埋在雙臂間,開始痛哭起來。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飛宇試著向一邊瞟了瞟,突然感覺有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背后,他微微一愣,回過頭,卻看到王阿鳳正淚眼婆娑的看著他:“飛宇啊,別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
李姑娘紅著眼睛,好像哭過了,她輕輕的拭去臉上的淚水:“是啊,請節哀吧!”
王阿鳳:“飛宇,你能帶我們去看看老陸嗎?”
飛宇正慶幸自己的故事編得成功,還悄悄的為自己頒發了一個什么影帝獎,待聽到王阿鳳的話后,眼角迅速的抽動了兩下,又感覺到李姑娘投來的灼熱目光,便故做為難狀,大腦卻在飛速的旋轉著,又道:“你們不知道,老陸是得了怪病掛彩的,一般人還是不要接近的好,我已經將老陸的尸體拖到森林扔了!”
“扔了?!”
兩女驚訝的大呼,聲音分貝高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飛宇嚇了一跳,覺得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女人就是喜歡大驚小怪,一驚一乍的!難怪現在患心臟病的人這么多!
他的面部肌肉在瞬間迅速調整,剛才還眼淚婆娑的,現在已是一臉肅然之色,仿佛剛拯救完世界回來:“是??!老陸在死后,全身都腐爛了,蒼蠅滿屋飛,蛆蟲到處爬,為了不傳染給別人,我只好這樣做,老陸泉下有知,他也會同意我這么做的!”
隨后,他馬上陷入了最沉痛的悲傷中,仰天大嚎:“老陸啊,老陸,你死得好慘?。±详?,老那個陸耶耶,你為什么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飛宇,你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復生了,節哀吧!”兩女眼眶也紅紅的。
飛宇極度委屈的點了點頭,傷心的像一個丟了心愛的玩具的孩子,仿佛說話都很困難了,他雙唇不停的抖動著,又用那種極度沙啞的聲音艱難的說:“王姨,謝謝您的關心,老陸欠您的那一百個銀幣,我會慢慢的還給您的,王姨,我現在沒錢,唯一的錢也為老陸買了一副棺材了,不過您放心,我會很快湊足錢還給您的,我明天就去給別人當小工,我明天去賣血,掙錢還給您……”
他深知道,女人都是有很憐憫心的,現在把自己說的越可憐效果越好,最好把自己說的只剩一口氣了。
王阿鳳見飛宇如此的可憐,一個十八歲的小伙子剛剛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又還要替他償還一大筆債,甚至到了賣血的地步,心中一陣酸痛,女人的同情心開始發作了:“飛宇,你這么說就跟王姨見外了,那一百個銀幣等你有錢在還王姨不遲,王姨不著急的,只是你要注意身體??!”
飛宇“感動”得熱淚盈眶,差點就沒有上演一場投懷送抱的好戲了。
李姑娘從口袋里掏出一點東西,遞給飛宇:“飛宇,老陸死后你一定沒有了著落吧,我也只有這些錢了,你先拿著吧,不夠的話再去找我吧!”
飛宇連忙擺手,他心中感慨,這兩個女子雖然出身卑微,但卻心善得很,這位王阿鳳雖然在煙花之地工作,但以往對老陸和自己確實很照顧。
而這位李姑娘更是心底單純,自己騙了她們本來已是不對,現在再受人家的錢財,那是萬萬不可了!
“李姑娘,謝謝你的好意,這些錢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會想辦法的!”
李姑娘卻執意讓飛宇收下,飛宇百般的推遲,最后繞不過兩女人,他只感覺拿著錢的那只手火辣辣的,像拿著火爐一樣,又感覺沉甸甸的,心中大為慚愧。
兩個女人好言安慰飛宇,等飛宇不再傷心了,兩個女人卻大哭了起來,飛宇連哄帶騙,最后差點沒有把真想給抖出來。
在飛宇耐心勸說下,兩女這才傷心的離去。
等兩女走遠了,飛宇才緩了一口氣,看著手上的幾個銅板,又是一陣感概,心中那個叫感動??!正發誓要把這幾個銅板留下來做紀念的時候,肚子叫了。
“好吧,以后再找李姑娘要幾個做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