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過后,天空晴遠湛藍,太陽嵌在一望無垠的藍水晶中,將溫暖灑向大地。
積雪慢慢融化成水,從屋檐上滑落,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一連串珍珠,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形成歡快的節奏。
飛宇系好腰帶,站在桌前,望著窗外出神。
“公子,喝藥了!呀,公子,你怎么起來了!快躺下!”葉小雅剛進屋,看見飛宇從床上下來了,不禁大急。
飛宇轉過身,淡淡一笑,“不用了,小雅,我已經好多了!”
午后的陽光從窗戶灑進來,落到少年身上,在烏黑的長發上鍍了一層晶瑩的玉光,身軀筆直佇立著,清秀的面龐還有些蒼白,只是那雙眼睛,卻明亮得像從屋檐上嘀嗒落地的水珠。
女孩兒見到這陌生的面孔,不禁長大了嘴巴,驚呼道:“你是誰?怎么會在這里?”
飛宇尷尬一笑,也難怪小雅認不出來了,他剛撕下了假皮面具,呈現出了自己原本的面目,假扮了半個多月的林云,現在終于做回了自己,不禁全身舒坦。
“小雅,不認識了嗎?”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笑容,熟悉的眼睛,女孩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人:“你……”
“這就是我的本來面目,以前那個……”飛宇苦笑,頗有尷尬,不知如何跟葉小雅解釋。
這時,葉小雯剛走到門口,恰巧聽見了飛宇說的話。
“好吧,告訴你們,我并不是林云!”不必在刻意扮他人,他覺得一身輕松,看著兩個女孩兒呆愣的表情,道,“你們很失望吧?”
葉小雯微微一笑,走進來,道:“公子對我們有救命之恩,無論公子是誰,永遠都是我們心中的公子!小雅,快給公子喝藥,待會就涼了!”
小女孩這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連忙端起桌上的藥。
“我自己來吧!”飛宇接過藥,一口飲盡,“謝謝你們這些天的照顧!”
“公子太客氣了,若不是公子,我們姐妹今日不知被販賣到了何處,公子大恩,我們今生都無以回報!”
飛宇苦笑,沒想到自己竟被這兩個女孩救了,“不要再叫我公子了,我叫飛宇,叫我飛宇就行!”
葉小雅臉上露出俏皮的笑容,眼睛滴溜溜地轉,“都說了,公子永遠是我們心中的公子,呵呵,以后還要稱公子!”
“可是……”飛宇卻不習慣別人這樣稱呼自己。
“公子,難道你不喜歡我們這樣叫你嗎?”
“不是,只是不習慣!”
葉小雅笑道:“以后就會習慣的!”
飛宇唯有嘆氣,擰不過二人,只好作罷,任由兩人公子前公子后。
本來飛宇是打算露一手絕活的,卻被葉小雅看在屋子里不能動,待葉小雯端上來飯菜,肚子很沒出息的叫了,幾人對視一笑,圍坐在桌邊。
桌上的菜很豐盛,但飛宇卻發現,兩個女孩只是一個勁兒地吃飯,不吃菜,他鼻子突然一酸,連忙招呼兩人多吃菜。
兩人卻道:“公子,我們不太喜歡吃這些菜,倒是您身體還未痊愈,多吃點補補營養吧!”說完又埋著頭吃飯。
“哪有吃飯不吃菜的道理,再這樣,我可要生氣!”飛宇眉頭一蹙,故意板著臉。
其實他卻知道,這里哪有他生氣的資格,自己這條命都是別人撿回來的,這里的一切更是兩個女孩兒的。
“好吧,你們不吃我也不吃了!”
兩人執拗不過,夾了幾筷子,飛宇趁機一股腦兒地往兩人碗里夾菜,見他那傻乎乎的樣子,兩女孩不禁抿嘴笑起來,午后的陽光中,三個人都笑起來。
晚上,葉小雯將飛宇那件被血染紅的衣服清洗后送到他的房間,飛宇看著那件衣服,一時無言,想起了艾迦,小郡主是否已經將她安全帶走了呢?她現在怎么樣了?已經回到他的身邊了嗎?
窗外夜色正濃,想起當日殺死了十幾個慕容家騎士,生命原本平等,沒有人有權力以任何理由剝奪另一個人的生命!可那日卻自己毫不留情地殺死了他們,這一刻,他才深深體會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些天,飛宇沒事就打坐運功,驚喜的是,修為突破四階,進入了五階。
雖然這次受的傷都是外傷,并沒有傷及五臟六腑,讓他驚奇的是,傷口愈合速度奇快,半個多月來,二十多道深淺不一的刀傷已經完全消失,就連腰部那條長長的口子也愈合消失,沒有留下任何傷疤,只是還有些微紅。
他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不清楚,自從絕地回來,無論被夜無痕打傷還是被那神秘女子擊傷,抑或半個月前受的重傷,都會以比以前沒有的愈合速度迅速恢復。
蕭何曾經說自己體內有一股讓他害怕的力量,飛宇想,或許真是這股力量幫助自己逃出絕地,也正是因此,自己才有異于了常人的恢復能力,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擔憂,任何一件事都有它的兩面性,既然有異于常人的恢復能力,是否意味著有潛在的尚未暴露的另一面呢?
這半個多月以來,夏立軒以搜捕光明會逆黨的明義,算是將整個西涼翻了個底朝天,也未能找到飛宇,他當然找不到,就算現在飛宇在大街上公然露面,西南軍也只會將他當作路人甲。
而王府發出公告,無非是光明會逆賊潛入王府,企圖對大王圖謀不軌,世子英明神武、智慧過人,當場識破了逆賊之陰謀之類的話,大致意思就是如果沒有英俊瀟灑、天才如斯的世子,大王就被逆賊坑害了,西南得意太平,都是世子的功勞啊!記住,在吃飯前要誠心歌頌世子一番,不然吃飯會嗆死,喝水會噎死!
空寂的天幕由淡藍漸漸變成深藍,啟明星出現在西方的天空,街上行人比白天少了很多。
王府建筑高大厚重的輪廓重重疊疊,像一只只匍匐的巨獸。
一個黑衣人快速移到王府外高墻下,周遭巡視一轉,見并無他人,將手中鐵鉤用力朝上擲去,長繩那段的鐵鉤穩穩勾住了最上端。隨即,他向上攀爬去,身姿矯健,極為輕松,轉眼已到最上面,一個縱身躍起,順溜地翻了進去。
夜幕降臨,遠處的別墅隱沒在夜色中。
一排排侍衛從長廊中走過,沒有人注意到,最后一個體型高大的侍衛是一個十八歲左右的少年,因為他和其他的侍衛穿著一樣的制服,絲毫不顯眼,而且將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線條優美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
寒月當空,整個王府披上了一層寂冽的銀霜,屋頂的積雪散發著無聲的冷光。
飛宇大搖大擺走在王府內,似乎有點將王府當作自家菜園子的嫌疑,他眼睛四處亂瞟,已經找了一個多小時,腿都走軟了,也未能找到牢獄的所在地,反倒被好幾個軍官呵斥了幾頓,說什么擅離職守之類的,于是,在這些軍官面前,他的肚子疼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終于找到牢獄所在地,不禁精神一振。
門口有兩個守衛,飛宇雙手負后,吹著口哨,一蹦一跳地走過去。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一個兇神惡煞的大漢扯著嗓子吼了一聲,估計可以把幾歲大的孩子嚇哭起來。
“這位大哥,小弟奉命來提人犯!”飛宇笑嘻嘻道,不過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謊變得太爛,先不說大黑天的提取犯人干什么,你一個小小的侍衛也敢大言不慚地跑到這里來提取犯人,知道這里都關的什么人嗎?都是大王親自審理的重犯!
“奉命提人犯?”那大漢狐疑道,“你奉誰的命令?”
“小弟奉周斌周大人之命,前來提光明會逆賊!”飛宇說話聲音響亮,語氣毋庸置疑,一般人聽來覺得似乎真是那么一回事兒。
“可有令牌?”
令牌?
見飛宇不說話,大漢森然道:“沒有大王令牌,擅入者殺無赦!”
“莫急,令牌在此……”飛宇詭秘一笑,手伸進口袋,故作掏東西的模樣。
那大漢和旁邊一個人瞪大眼睛盯著飛宇的口袋,飛宇故作一驚,那人也同時一驚,正欲詢問什么事,飛宇手倏然伸出,點了大漢的穴位,旁邊一個人尚未反應過來,飛宇身子一轉,順勢也點住了他的穴位,然后開始搜查兩個人的衣服,不知情的人一定會認為他有某種不良嗜好。
兩個可憐的家伙眨巴眨巴雙眼,既吃驚,又委屈,好像在說:大爺,我們只是看門的,你放了我們吧,我們守身如玉的!
飛宇搜出兩包金幣,然后滿意地將兩個人拜訪在原來的位置,手伸進口袋,大搖大擺走進牢獄。
牢獄里很昏暗,陰暗的墻壁、深黑的地板,肅然、刻板帶著幾分陰森,飛宇剛走進去,一股強烈的戾氣迎面撲來,讓他不禁蹙眉。
里面傳來皮鞭抽打聲、撕心裂肺的哀嚎聲,令聞者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