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上了三節課,我幾乎睡了兩節半,想想都覺得對不起老師,對不起自己。都怪阿諾,要不是他昨晚……
說到昨晚,我一個頭就兩個大了。
昨天晚上,對于我22年的人生來說,簡直比小說還小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遇上白馬王子,盡管他跟我印象中的他有點不一樣,但他的一舉一動總能輕而易舉地將我的心俘獲。
突然覺得自己很傻。美人魚愛上了陸地上英俊的王子,為了追求愛情幸福,不惜忍受巨大痛苦,脫去魚形,換來人形。但王子最后卻和人間的女子結了婚。巫婆告訴美人魚,只要殺死王子,并使王子的血流到自己腿上,美人魚就可回到海里,重新過無憂無慮的生活。可她卻為了王子的幸福,自己投入海中,化為泡沫。
我不是美人魚,充其量只是一只飛蛾,明明知道前面是熊熊烈火,卻還是身不由己地撲向它。我不知道我和他是否會有將來,也不知道這一路會經歷些什么,但我清醒地了解一點,我已經愛上他了,真的愛上他了。
我嘆了一口氣,加快步伐,往宿舍方向走去。正要過馬路的時候,一輛敞篷車“嗤”的一聲停在我腳邊,我趕緊立住腳,好不容易才站穩了,火氣卻一下子就上來了,喂——
嗨,是你啊!開車的“黃毛”摘下墨鏡,嬉皮笑臉地揮揮手,阿諾昨晚沒對你怎么樣吧?他這人啊,一喝醉就對女孩特溫柔,像你們這樣的女孩哪經受得住他的甜言蜜語啊……
你什么意思?我壓住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句地問道。
裝什么純啊?你接近阿諾不就是想和他滾床單嗎?現在如愿以償了,開心瘋了吧你!但是我奉勸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了,阿諾只是玩玩你而已,他對你是不會有真心的,絕對不會!“黃毛”旁邊的“女黃毛”酸溜溜地說道,那刀子似的眼睛從昨晚宴會開始就一直盯著我,緊緊地,盯得我脊梁骨都麻了。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張著嘴巴卻說不出半句話。
滾床單?誰造的謠啊?這不坑死我了嗎?我腦袋頓時一片空白,腳不停地在原地打轉,一種莫名的眩暈圍繞著我。誰能出來幫我澄清一下?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我送阿諾回家不是他們一幫人強烈要求的嗎?阿諾喝多了,吐了一地,我照顧他,幫他清理污物有錯嗎?那個時候,那種情況,我回不了宿舍,他又沒人照顧,我留下來有錯嗎?
我只是在他家里留宿了一夜,怎么就被扣上一個“滾床單”這樣莫須有的罪名了呢?昨天晚上,他是抱過我、吻過我,還對我說了一大堆情話,說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就是我,說他是世界上最愛我的男人,還說沒有我的日子他就活不了……我知道那些話不是對我說的,但我聽在耳朵里卻是很受用。
哎,你們看看,好好看看,她著急了,沒話說了,這是心虛了嗎?我說,別不好意思呀,這么沒臉沒皮投懷送抱的人又不只有你一個,敢做就不要怕別人戳你脊梁骨啊……
閉嘴——
我沖她大嚷一聲,你說夠了沒有?誰沒臉沒皮啦?誰投懷送抱啦?我和阿諾清清白白的,我們什么事也沒做過!請你馬上向我道歉!
“女黃毛”用她的鼻孔向我挑釁,哼,清清白白?阿諾都承認了!他都不怕你糾纏他,你怕什么呀?當了那個啥還想立貞潔牌坊,你想得倒挺美的啊!
我不再搭理那個女瘋子,因為我知道,跟這種瘋女人打交道,你越解釋她就越得寸進尺。幸好我還有一點理智,急忙抓住“黃毛”的手臂,問道,許諾在哪里?告訴我許諾在哪里?
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家里睡大覺吧!
把他的手機號碼給我?不,你打電話把他叫出來,我要他在大家面前澄清,昨天晚上我們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黃毛”有些為難,打擾人家清夢,這不太好吧?再說了,我沒有必要為你得罪我的哥們兒!說完,他拿開我的手,踩著油門準備開溜。
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我居然抓著車門就跟著跑起來了。與機器相比,我這個活生生的人顯得那么蒼白無力,短短的二百米路程,已經讓我累得快要趴下了。但我連趴下的念頭都來不及想,就伸手緊緊地箍住“黃毛”的手腕,生怕他再次踩油門溜走。
你不要命啦?要不是我及時剎車,你的小命就沒啦!“黃毛”摘掉墨鏡,大聲嚷道。
此刻的我,比祥林嫂還祥林嫂,什么也沒想,只是不斷地喘氣,重復著一句話,打電話,叫阿諾出來!打電話,叫阿諾出來!打電話,叫阿諾出來……我能感覺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就快要洪水決堤了。
周圍很快聚集了一群看熱鬧的同學。他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只聽見“嗡嗡嗡”的聲音,吵死了。
你先放開我的手,“黃毛”一臉痛苦狀,哀求道,我的姑奶奶,你先放開我的手,我的手快要被你掐斷了!
我有些遲鈍,過了好一會兒才聽明白他在說什么,忙連聲道歉,然后放開他的手,催促他趕緊打電話。
想到一會兒要面對阿諾,我的心開始緊張起來了。側頭看著“黃毛”,見他一會兒嘻嘻哈哈,一會兒低聲下氣,嘴巴卻唧唧歪歪一直沒有停下來過,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阿諾會來嗎?
誰要死要活的要怪在我頭上啊?吃飽了撐著,沒事找事吧!
阿諾人未來,聲音已到。
我抬起頭,與阿諾四目相對,淚水頓時落下來了。
阿諾先是一怔,然后又擺出招牌似的壞笑,不會是你尋死覓活地要怪在我頭上吧?你放心,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會對你負責的!
一提到昨晚的事情,我就火大了,卻還為他控制自己的脾氣,好言好語說道,阿諾,你趕緊解釋,他們說我和你,我和你……總之求你了,趕緊解釋一下,不要讓他們誤會我們……
誤會?阿諾用大拇指和食指夾住我的下巴,然后向上抬了抬,什么誤會?昨晚的事情,你情我愿的,有什么可誤會的!我看過你的博客,你說你是一個孤獨的孩子,其實我也一樣,很孤單很寂寞,所以兩個寂寞的人走到一起,是天經地義不需要解釋的。
我急了,你在胡說些什么呀?昨天晚上,我們明明……
阿諾一把摟住我的腰,嘴貼在我的臉旁,一股淡淡的煙草味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地推了推他,卻被他摟得更緊了。他哈了一口氣,吹得我的脖頸癢癢的,放心吧,我會對你負責的!做我女朋友吧!
我推開他,你瘋了吧,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知道你現在所講的話,會對我造成什么影響嗎?
阿諾笑了笑,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想做我女朋友的人多著呢,排著隊伍,都可以繞運動場十圈了!你跟我在一起,保管只賺不賠,以后你去逛街,想買什么就買什么,不用在乎價格,不怕沒卡刷錢,多好啊!
我的腦海里迅速閃過博客上的那些日志,一頁一頁,關于生活,關于愛情,關于夢想……我把我的驕傲和自卑,都放在這個“悅然的小屋”里。如今,這些文字卻成為別人羞辱我的證據。
有一幢屬于自己的房子,有一輛屬于自己的車子,還有一間屬于自己的小店;錢不必太多,夠用就好——這些不都是你的夢寐以求的嗎?而這些,我現在都可以給你呀……
夠了!我用近乎咆哮的語氣喊道,我寧愿驕傲地孤獨著,也不愿意卑微地做你的女朋友!說完,我轉身就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