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還未開到白府門口，便遠遠看到二姑媽領著表哥、表妹在等候。下了車，二姑媽笑盈盈地說：“老是盼著你回家里坐坐，卻一直沒來。這次要好好跟大家聚聚才好。”“前陣子事務多，還請二姑媽不要怪才好。”

“哪里的話，悠然真是越發見外了，我也只是說笑說笑。”白夫人拉著悠然的手，滿臉堆笑。“二姑媽，姑父、各位表哥、表妹，可好？”“好著呢，一切都好著。我們進去再說。”說著，一堆人擁著悠然往客廳走去。

一一派發禮物后，這些表哥、表妹相機離開，獨留白夫人和悠然在那。“悠然啊，這報紙每天都在報道戰事，你二姑媽我的心啊嘭嘭跳。”“姑媽放心，您現在不還好好地嗎。”

“雖說我們是生意人，但是連年的戰事，這生意不好做啊，白府早就成了一個空殼子，這一大家子都指著你姑父呢。偏偏你姑父這幾年霉運多，做生意十有八*九賠了。可怎么辦啊？這兩天店里剛進的貨物出事，你姑父著急又出門了，本來還能跟你敘敘家常的，唉。”寧夫人說著說著，眼眶泛紅。“姑媽，您別傷心，熬過這一陣，生活會越來越好的。”

看悠然不說點實際的內容，寧夫人開門見山，說：“悠然啊，二姑媽打聽個事，聽說慕家要購買大量的軍事器械，這可是筆穩賺不賠的大買賣，你要幫我們說道說道啊。”

“這事我不好參合，但是我盡量幫你問問。”“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寧夫人破涕為笑，轉而與悠然聊起了小鎮上的家長里短和悠然的家事。至少目前，有了悠然的接濟，寧家上下過的應該還不錯，悠然也就放心了。世上事總是這樣，最親的人無法了解真相，只有通過旁人才能看得清。

回程的路上，小環很是擔心：“小姐，三少雖然是您的夫君，但是您看慕夫人就極少過問軍事和生意上的事情，我怕慕家向來不喜歡內婦與這些事相聯系。”“我只是答應說說看，但是成與否，并未多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連幾日，悠然都沒見到三少，四少就更不用說了，慕府上下最關心的就是前線的戰報，一日不傳來好消息，一日心神不寧。到是慕夫人神采依舊，老爺子身體每況愈下，由慕夫人在身旁照顧。悠然是府內唯一的兒媳，自然要搭一手，但是慕夫人提議，小產后最重要的就是靜養，切不可操勞。因此，除去早晚問候，悠然成為府里最清閑的人。

“小姐，奧利弗先生的教堂內，聚了好多人，大家都在聽他傳教呢。”一日，小環跟悠然說：“要不我們去那看看，也好比整日待在房內強。”埋頭素描的悠然輕輕說：“前線有消息傳來嗎？”“沒有。”“最近一連好幾天噩夢，不在這時刻等著心理不踏實。”看了看剛描好的三少肖像，不甚滿意，扔掉又重新描畫。小環邊收拾邊說：“小姐，剛才路過老爺的院子，聽近身服侍的小翠說，慕老爺怕是不行了。”悠然一驚：“怎么會這么快，大夫人有說什么嗎？”“沒有，只是讓大家把最好的大夫請來會診。”

“小環，幫我洗漱下，我們去看看老爺。”意識到這事可大可小，悠然扔下畫筆，換件衣服去。

在老爺的門外，悠然被嬤嬤攔下，過了一會，慕夫人出來，神情依舊，但是語氣似有憂愁萬千：“大夫正在里面診治呢，我們還是在外面等等吧。”等到悠然看到慕老爺時，他已經睡下，大夫只說盡力醫治，望家屬做好心理準備。“婆婆，公公的事要告訴三少跟四少嗎？”悠然問道。“眼下他們在前線步履維艱，我們要是跟他們說了，勢必加重負擔，還是先看看吧。老爺要是實在熬不住了，我們再想辦法通知。”說著一陣咿唔哭了起來。悠然只得好言相勸。

回院子里，悠然派人找來為老爺醫治的大夫，詢問病情細節，但是每位大夫的分析相差太大，讓悠然理不清思緒，只得讓他們回去。她打算試著勸勸婆婆，找西醫看看。剛送走大夫，小環一陣嘟噥地進來。“小姐，不知為何，大夫人說外面不安全，只有經過她指定的人可以進出府內，其他人沒有指令都不能外出。我還跟城東的阿婆約好看新料子呢，這下出不去了。”“不讓你出去了？”悠然靜靜地想，越想越不對，外面局勢再亂，這里也是慕家的軍事重地，有重兵把守，要么慕老爺已經去了，可剛去看他的時候還有氣息；要么兵力都被調去前線了，這里是個空城，如果是這樣前線有消息，為何自己連著多日未收到一絲線報。那就還有種可能，悠然不敢細想，穿了件外套說：“小環，我們去看看奧利弗。”“哦。”小環高興地跟著小姐，趁此機會還能去城東一趟呢。

到了門口，只見門衛多了一倍，悠然佯裝鎮定往前走。士兵不詢問直接攔下他們，說接到指令未經允許不得外出。“看清楚，我們小姐是三夫人，你們也敢攔，不想活了。”守衛士兵并不理會，只是攔在門口，不讓出。僵持不下，慕夫人聞訊趕來，拉著悠然說：“老爺說，外面不安全，讓府里的盡量不要外出。潤兒跟老四在外面打仗，我們千萬不能成為他們的累贅，你說是不。有什么事跟我說一聲，我讓護衛去辦。”“謝謝婆婆，也沒什么事，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既然不方便就算了，那我先回去了。”“恩，好，有什么需要記得跟我說。”

悠然伏了伏身子，便回去了。她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深吸了口氣，輕聲跟小環說：“小環，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我們兩面臨的局勢可能不妙。”“小姐，難道有人要害我們。”小環一緊張拉著悠然的袖子。“放松，我現在還不知道是誰，我們要跟往常一樣，才能活命，知道嗎？”“哦，小環明白了。”

“你去找找小翠，想辦法從她口中套出有關老爺的一切事情，但是不要讓人察覺。”看到正對面走來的嬤嬤，悠然露出招牌式微笑。“是。”

到了傍晚，小環給悠然送來了晚飯，屏退旁人后，用銀針試試，都沒毒。“至少目前為止，我們還不是他要滅口的目標，暫時安全。”悠然把一枚銀針給了小環，讓她用來測試她自己的東西。“小姐，我今天假裝要給你繡花式，找了很多人，四處看了，都沒有小翠的身影，你說她會不會已經遇害了。”“難說，以防萬一，平時多留點心。”“奴婢知道。”小環看悠然沒什么胃口，便跟她閑聊起來，希望她不知不覺多吃一點，說：“小姐，你知道嗎，今天我還跟府里幾位最年長的老嬤嬤問花式，他們告訴我一些關于三少和四少的趣事。”“說來聽聽。”悠然頓時有了興趣。“他們說，慕夫人像親媽一樣對待三少，什么東西都是兩人平均分配，一次三少跟四少為了一把匕首爭起來。慕夫人兩邊都勸不下，最后把套子和匕首分開，讓他們猜拳來分配，三少猜拳贏了，要了沒有套的匕首，但不知怎么辦，四少覺得光拿這個套也沒用，兩人都嫌棄起那把匕首來了。”“等等，你剛才說什么。”悠然察覺到這個故事不對勁。“那句，兩人為了匕首爭起來。”“不是，不是，第一句。”“慕夫人像親媽一樣對待三少。”“對，就是這句，難道三少不是慕夫人親生的嗎？”悠然感覺自己找到了一個支點。“哦，”小環一拍腦門說：“我想起來了，聽嬤嬤們說，三少母親去世得早，老爺很傷心。但是孩子需要母親照顧，老爺把二夫人扶正，也就是現在的慕夫人，由她代為撫養。因為三少很小就跟著慕夫人，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三少不是慕夫人親生的，四少才是。”

“小環，你做得好。也許一切都有理由解釋了。”悠然來回踱步，說：“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我們兩被軟禁了，外部消息也被封鎖，這就是為什么我們一直得不到三少和前線的消息。還有我去見老爺的時候，從未見他醒來過，也就是老爺可能一直昏迷著，府里的一切都有慕夫人把持著。”

“小姐，慕夫人跟老爺是多年的夫妻，他為什么這么做呢？”

“為什么，你還記得山腰別墅的事情嗎，那時候四少和三少兩人為了爭兵權鬧得不可開交。如果慕夫人控制了我，就牽制了三少。再則，她手里還有老爺，四少獲得所有兵權的希望就大大增加了，到那時，我們跟三少，都將面臨險境。”

“小姐，可是慕夫人看上去和藹可親，她？”“小環，有些事親眼見過才能相信。我們不能成為三少的羈絆，得想辦法逃出去。”

“小姐，府內外都由夫人的兵士把守著，我們插翅難飛。”

悠然嘆了口氣，說：“只要有一線生機就不能放棄，但是現在不能表現出異動，免得打草驚蛇。”“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