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櫻洗過了澡,便回到屋里上網(wǎng)。那張比賽的門票,被她釘在了日歷上。
“哥,你放心吧,到時候我一定會把姐姐帶來的,你說好的驚喜可要準備好?。 ?/p>
洛哲見她進了屋,悄悄跟陳可青通著話。
“當然,過了終點,我想第一個就見到她……”
陳可青邊打電話邊用余光望了了一眼角落里的那束巨大的玫瑰花。
洛櫻對屋外的一切渾然不覺,打開吹風機吹著頭發(fā),一旁的電話卻突然響了。
“阿櫻,你快出來,采猛料的時候到啦!”
“怎么這個時候?!”
洛櫻抬眼看了一下日歷,明天就是他的比賽了,趙小楠卻偏偏挑這個時候約她出去。
“哎呀,你趕緊出來吧,不然我就自己去了。你老相好的比賽在明天下午呢,來得及!”
“……那你等我一下?!?/p>
“我把車停你家樓下了,你趕緊!”
洛櫻嘆了口氣,三兩下穿好了衣服,拿好了包和電話便走了出去。
“阿櫻,這么晚了你要去哪兒?明天還要去看可青的比賽呢!”
爸爸急忙叫住了她。
“雜志社現(xiàn)在有個重要的新聞要采,我現(xiàn)在就得出去,明天我直接去賽場,今晚上不回來了……”
下樓速度太快,她差點半道上崴了腳,剛沖出小區(qū)門口,就看見趙小楠的紅色小迷你停在了那兒。趙小楠探出身子拼命沖她揮手。
“慢死了你,比賽十點就開始,要是遲到了就進不去了……”
趙小楠沖她抱怨一陣,一踩油門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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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這是去哪兒?不是酒吧嗎?”
洛櫻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開到酒吧,而是把車開到了一個離酒吧大約五百多米遠的一個巷子里,本來狹窄的路霍然開朗,里面居然有個非常開闊的停車場。趙小楠找了個位置把車停好,便拉著洛櫻下了車。
停車場里燈火通明,洛櫻有些驚訝,這里面停了許多車,一些還是豪車,而車牌卻都被黑色的布罩住了。
“這里不可以拍照哦……你看那個人,還有那個……都是在這里監(jiān)視的,一旦有人拍照什么的,就會被馬上拉出去……”
趙小楠壓低了聲音,按住了洛櫻掏手機的手。洛櫻點了點頭,隨她一起走到了一棟看起來非常老舊的建筑,似乎已經(jīng)荒廢了。在小樓的門口透著暗淡昏黃的光。
門口站了四個人,都穿著黑色的西服和白襯衫。
“四注,我和這位小姐一人兩注?!?/p>
趙小楠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架勢,用兩根手指從挎包里夾出一張金卡遞了過去。其中一個男人走了過來,接過了她的卡,不一會兒拿著四個圓形卡片過來了。
“里面請……”
男人把卡片遞給她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趙小楠牽著洛櫻走進了燈光昏暗的通道。
過了門口趙小楠立馬長長地舒了口氣。
“你看我扮有錢人家的小姐像不像?哈哈哈……”
“你本來就有錢好吧?對了,那個四注,什么的是怎么個事兒?”
“臥艸,你也太笨了吧!這都看不出來!”
趙小楠一副肉疼的樣子。
“下注?。〖t藍兩方,一注五千銀子??!如果挖不到猛料,就報銷不了了!”
“一注五千?!”
洛櫻大喊一聲,趙小楠趕緊捂住了她的嘴。
“你瘋了吧!你是說咱倆一晚上就花掉了兩萬?就算是要下注,你為什么不紅藍兩方都買?。恐辽俪鲅苌冱c??!”
雖然不是花自己的錢,洛櫻也覺得肉疼。這要是讓趙叔叔知道她們這樣花錢,不得扒了趙小楠的皮不可。
“買誰不是咱倆定的,你一看就是新來的不是來玩的,指不定不會放你進去的!”
趙小楠煞有介事地說著,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走廊的盡頭,那里出現(xiàn)了一個向下的鐵梯,里面的光線更不好了。
“這些暫時不討論了,走吧……”
洛櫻一看表似乎快要到時間了。
向下走了好一會兒,終于走到了盡頭。前面又是一扇大鐵門,一個畫著濃妝穿著抹胸和短裙的女人站在那里。
“小姐,你們是第一次來嗎?”
女人忽然開口跟他們說話,洛櫻和趙小楠都愣了一下,難道這就被看穿了?女人細細地打量了她們一番。
“請把手機和相機什么的,都放到一旁的儲物柜里,任何電子設(shè)備都是不能帶進去的……”
她伸出猩紅的手指指了指右邊一長排鐵柜。
“我不要存,要是丟了怎么辦?”
趙小楠瞪著她,擺出一副小姐架勢。女人忽然笑了,她的笑聲很刺耳。
“敢在這里偷東西的人,我好像還沒見過呢……比賽要開始了,不存的話,可就進不去咯……”
洛櫻扯了扯趙小楠,兩人走到了那一排排高大的柜子邊上,把手機和相機都放進了一個開著門的柜子里,柜門忽然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然后鎖頭的位置閃了一下光。
“這是人像識別的鎖,到時候直接站那兒取就行了?!?/p>
女人伸手,緩緩拉開了身后的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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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下從黑夜到了炎炎烈日的白天。強烈刺眼的燈光刺得兩人睜不開眼,四周鼎沸的人聲讓洛櫻覺得仿佛到了足球比賽的現(xiàn)場。
“阿櫻……地下居然還能有這樣的地方……”
趙小楠嘖嘖稱奇,這樣的場景,她從來也沒有見過。周圍的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她抓著洛櫻,拼命從最后面的入口往前面擠。
洛櫻觀察了一下,周圍許多人都是看起來跟她們差不多大的年輕人,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也不少,她抬起頭,在看臺的上方,有一圈玻璃窗戶,應(yīng)該是單獨辟出來的包廂。
“這座城市的有錢人可真多……”
在這里的人似乎都有所戒備和掩飾,但是那些不經(jīng)意間露出來的太陽鏡、手鐲什么的,都暴露了他們殷實的家底。
“這可不止是咱們市的,這是來自全省,乃至全國的各種有錢人……這些年輕人,一些出生豪門或者權(quán)貴,但大部分就是普通的大學生或者工薪階層。他們有的是純粹出于對這種血腥搏斗的愛好,而有的則是指望通過這個一夜暴富……”
“一夜暴富?這二分之一的勝率,賠率應(yīng)該不是很高吧?”
“不,這里有他獨特的賠率計算方式……每場比賽紅方藍方的數(shù)量是不一樣的,牌子是隨機發(fā)給你的,不到最后比賽結(jié)束,你不會知道你買的是紅方還是藍方……”
趙小楠見她還是一知半解的樣子,不由得有點鄙視。
“這么跟你說把,咱倆四個牌子,比賽結(jié)束后,這個牌子會分別變成紅藍兩色,但是勝方的牌子只占三分之一。如果紅方贏了,但是咱倆的牌子全是藍色,那這錢就全沒了,如果有一個紅的,拿回五千,兩個拿回一萬,但是如果有三個,就能拿回全部的兩萬,如果是四個,就能拿回四萬!以此類推,往后每多一個紅色,就獲得多一倍的錢……最后扣除手中的藍色,就是你拿到的錢……”
“這不就是個指定賠本的賭局嘛,怎會還有人來!”
洛櫻總算聽明白了,但是感覺這似乎沒有她想的那么簡單。
“這里限制了每個人最多買10個,估計包廂里的玩法會有些不一樣。你看,當時我說了一人兩注,所以咱倆的牌子都是被做了記號不一樣的,就算出了四個獲獎的顏色,也只能按兩個來算,而不能按一人買四個來算……大部分人都知道是注定要輸?shù)模灾饕康亩际莵砜幢荣悺谶@里,比賽才是賣點,而賭博,只是個小插曲……”
話沒說完,整個賽場突然安靜了下來,四周的聚光燈熄滅,只有賽臺上的那盞燈亮了起來。
“歡迎各位前來我們的俱樂部觀看我們的比賽,無論您是我們的老觀眾還是新朋友,我們都表示歡迎……”
賽臺上站著一個光頭的男人,腦袋在耀眼的燈光下閃閃發(fā)光。他剛一上場,周圍就發(fā)出了躁動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這場比賽,沒有平局,只有勝負。視覺和感官的享受,相信您都會感到滿意!下面,為大家介紹一下本次比賽的兩位選手……”
“什么比賽沒有平局……這得打多久……”
洛櫻咕噥著,當抬頭看到頂上的電子顯示屏時不僅愣住了……屏幕上是兩個少年的臉,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左右,臉上還帶著稚氣,而其中一個竟然是古云聃!他的臉在屏幕上被放大,周圍的人看到他那只白色的眼睛一片嘩然,接著卻是更加震耳欲聾的歡呼。
“那不是……寺廟里的那個小子嗎?”
趙小楠也吃了一驚,她拽了洛櫻的胳膊一下,洛櫻只是呆呆地看著屏幕說不出話來。
一聲清脆的鐘聲之后,洛櫻才猛然回過神來,比賽已經(jīng)開始了,兩個赤著上身,穿著短褲的少年站在了賽臺上。古云聃穿的是紅色的短褲,他身材雖然比對手瘦小不少,但是結(jié)實的肌肉卻在聚光燈下發(fā)著光。兩個少年沒有佩戴任何護具,一開始只是謹慎地防守著……
但是隨著比賽的推進,洛櫻漸漸發(fā)現(xiàn)這似乎并不是簡單的搏擊比賽了,兩人的進攻開始變得兇猛,每次攻擊的目標也是對方的要害。洛櫻看到古云聃一個避閃不及,肩膀被重重地打了一拳,但是他勝在靈活,并沒有被一下子打倒。
“搞什么?。∵@比賽根本就不公平??!”
趙小楠忍不住咆哮了起來,傻子都能看出古云聃一開始就處在弱勢。
“小姑娘,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第一次來吧?”
旁邊一個看起來挺斯文的男生跟趙小楠搭起了訕,“這場比賽,就像裁判說的,只有勝負。公平什么的都是狗屁……這場比賽,還沒到真正的巔峰……”
他的話洛櫻一句也沒聽進去,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古云聃。他似乎一直處在不利的局勢,一直在防御,而對方的進攻也越來越兇狠。他本來就是個溫和隱忍的人,怎么會進入這個充滿攻擊與殘忍的世界……還有這個地方,為什么所有人見到兩個以這種方式搏斗的少年會這么的興奮,難道他們都是冷血的動物嗎?
剛一走神的功夫,古云聃就被對手狠狠擊中左眼的眉骨,倒在了地上。鮮血一下噴了出來,在白色的賽臺上染紅了一片。洛櫻覺得心臟仿佛被人重重刺了一刀。
整個賽場頓時沸騰了,男男女女都高舉著雙手歡呼尖叫,穿天過暈的聲音幾乎要掀掉整個屋頂。洛櫻難以置信地望著這里的人,一旁那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男生也在剛才那一刻被點燃,眼睛里全是被鮮血刺激出來的興奮。
這里的人……都瘋了嗎……
洛櫻重新把目光放到賽臺上,古云聃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起來了,他顧不得滿臉的鮮血,直接開始進攻,就像一只追逐獵物的餓狼。
這場比賽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暴力和血腥,沒有中場休息,沒有暫停也沒有裁判,兩個少年就像斗紅了眼的野獸,拼了命的進攻……而看臺上的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變得更加亢奮和瘋狂,仿佛在他們眼里,賽臺上的不是兩個人,只是兩只供他們逗玩觀賞的動物。白色的賽臺上落滿了紅色的斑斑點點,洛櫻心中一陣絞痛,仿佛見到了當日從斷崖之上跌落的陳可青……
“太瘋狂,太殘忍了……”
趙小楠已經(jīng)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她從來沒想到這座光鮮亮麗的城市地下,居然還有一個這么恐怖而陰暗的地方。在這里的人平時看起來無不風度翩翩,而心中變態(tài)的狂熱卻在這里被完全激發(fā)。
“這個比賽難道不會結(jié)束嗎?這里的人都怎么了!”
洛櫻忍不住喊了出來,但是巨大的歡呼聲迅速把她的聲音淹沒了。她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有些嘶啞,因為賽臺上的古云聃,被對手用膝蓋狠狠地擊中了腹部。
賽臺上的少年痛苦地弓下了腰,單膝跪在了賽臺上。洛櫻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倒了下去。
“阿櫻,阿櫻你怎么了……”
一旁的趙小楠趕緊扶住了她。洛櫻咬咬牙,站了起來,撥開人群,奮力擠到了看臺的最前面。她大聲地喊著他的名字,聲音卻如同之前一樣被潮水般的尖叫歡呼聲吞沒。
阿櫻……
視線也變成了紅色,自己終于快撐不住了么……在這個時候,腦子里居然都是她的聲音。古云聃覺得腹部的疼痛讓他的意識一點點消失,在抬頭的一瞬間,他在看臺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怎么會到這里……不可能……
思緒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多年前,在那個黑暗的山谷,幼小的他驚恐地大哭,全身發(fā)軟。巨大的狼王咬住了自己的同伴然后拋出很遠。
“你不要過來……”
男孩兒的聲音帶著嘶啞的哭腔,此刻的他已經(jīng)放棄了抵抗。發(fā)了狂的巨狼似乎并沒有打算放過他,銅鈴般的綠眼圓睜,嘴里發(fā)出一聲咆哮之后,一只巨大的爪子扇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