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傳來了許多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么東西圍攏了過來。山洞里的人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握緊了各自的武器。
鐘醫生將匕首握在手中,匍匐趴在了山洞入口。門口又深又茂密的雜草完全遮擋住了洞里的情況,只透出忽明忽暗的火光。男人屏住呼吸,撥開了草叢,不由得驚得倒吸一口冷氣。
外面已經幾乎沒有了任何光線,但是那一排躁動著的瑩瑩綠光讓他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而讓他緊張和恐懼的同時,他又看到了令他興奮不已的東西。
在那些眾多的綠光中間,有一雙綠色的眸子明顯高出了它們許多,從山洞中透出的微弱光芒,隱隱照亮了一個少女的輪廓。
“是那個女孩兒……在廟屋里襲擊我的那個……”
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趴在了鐘醫生的旁邊,他咬緊了嘴唇,眼中全是恐懼。
“現在怎么辦?我們好像已經被包圍了呢……”
鐘醫生苦笑了一聲,一旁的少年只是死死地盯著對面的少女,表情變得有些扭曲。
洞里和洞外的人就這么僵持了很久。夜晚的霧谷帶著寒意,趴在草叢背后的人卻早已讓汗水浸濕了衣褲。
“要么在這里等到天亮狼群散去,要么突圍出去……”
少年忽然覺得眼前有點花,豆大的汗水順著額頭不斷滴落下來,肩上的傷口開始發出灼人的溫度,讓他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了起來。身體的變化讓他更加緊張了,這種怪異的感覺,與他從小就聽聞的傳說開始不謀而合。而外面站著的那個綠眼睛的身影,似乎就是傳說的印證……
“等到天亮?怕是我們早就被吃得只剩下骨頭了吧?”
胖子也從草叢后偷瞄了一眼,不由得急躁了起來。
“皮哥……我胖子這輩子,從沒見過這么多的狼……”
“所以你害怕了么?”
獨眼的男人依舊坐在原地沒動,眼中分明帶著些戲謔。他喝了一口酒,從腰間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槍把弄了起來。整個山洞里仿佛一瞬間就充滿了肅殺的氣息。
“你們……我就知道你們肯定不會是來采集什么標本的……”
陳若青咬著牙,握緊了手中的柴刀。他來過霧谷無數次,也不止一次遇見過山中的狼群,但是狼從來沒有主動傷害過他或者是包圍他。而這一次,那個被狼群包圍著的少女,似乎讓整個霧谷的狼群都出動了,而且還讓它們都帶著蠢蠢欲動的殺意。
洞外的狼群發出不安的躁動聲,各種喘息和嗚咽夾雜在一起。山洞里的人們都陷入了沉默,面對這么多的狼,他們都沒有把握……
“在廟屋,是你們救了我,那這一次,就算我還你們的……”
少年打破了沉默,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三個男人都愣在了那里。
“你想干什么?”
胖子望著黑瘦的少年,眼中的輕蔑也開始漸漸消退。這個小子,骨子里的倔勁兒和那個陳可青還真有幾分相似。
“呵呵,就算你不這么做,我們最后也會把你丟出去引開狼群的……”
皮哥冷笑一聲,站了起來,那種看好戲似的表情讓少年心中有些不快。
“隨你怎么想吧……總比都死了好……”
少年咬了咬嘴唇,摘下了腰間的腰帶,把柴刀纏在了右手上,又從火堆中拿出了一把燃燒著的柴火。跳躍的火光把他的臉照得分外明亮。
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在走出山洞的一霎那就停止了。
火把照亮了一塊很小的范圍,狼群在看到火把的瞬間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夜晚的濃霧中,狼群的綠眼在火光的襯托下黯淡了下去,而霧氣后少女的那雙眼睛,卻迎著火光變得明亮了起來。
“嘻嘻嘻……是……你……”
少女含糊地吐出幾個字,緩緩從狼群中間走到了少年的面前。她的臉上有很多污漬,衣服褲子也被劃破了不少,甚至連鞋也沒有穿。而雜亂的劉海后面的綠色眼睛,讓人陡然生出一種畏懼之感,還帶著些稚嫩的臉上,掛著怪異的笑容。
看著她一點點靠近,少年的手開始有些發抖,肩上的灼熱感讓他快要拿不穩火把和柴刀了。突然,原本向前走著的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像一匹進攻的野狼般高高跳起,直接將陳若青重重地按在了地上。少年猝不及防,手中的火把劃了一條弧線后飛了出去,柴刀若不是被提前纏在了手上,怕是也已經脫手。但是此刻他的雙臂已經被少女死死按住,全身都動彈不得。
“你……”
望著她的眼睛,陳若青只覺得心往下重重一沉。她的眼睛充斥著瑩瑩綠光,而那在黑暗中迅速放大的狹長瞳孔,分明是狼才有的眼睛……
“你……就是狼王……”
少年終于恍然大悟,不由得苦笑一聲……自己明白得真的是太晚了。從小到大,他無數次聽村里的大人說過狼王的故事,也曾從村里的赤腳醫生那里偶然聽到過那個傷而不死的傳說,卻從來沒曾想到,原來自己竟然會以這樣的形式成為以后人們口中關于狼王傳聞的談資……
少女口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帶著濃重的腥味,她雙手的肌肉緊繃變得十分堅硬,十個手指早已深深嵌進了少年胳膊的肉里。血腥味讓她長大的口中不斷地流出涎水來。
這分明就是一只有著人類身體的野狼!
陳若青早已感覺不到胳膊上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全身上下好似焚燒般的燥熱。周圍的狼群也被這血腥味撩動了起來,紛紛圍成一圈,不斷發出饑餓的嚎叫聲,卻沒有一只狼敢上前一步造次。
正當這群狼在伺機分享即將到來的食物時,洞里的人終于找到了逃離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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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走快點啊……一會兒他們追下來了咱倆可就跑不了了!”
趙小楠急切地催促著,她看了一眼手機,發現自從上了山上之后,手機直到現在一格信號都沒有。陳可青和古云聃昨天就已經動身去了霧谷,現在她們兩個人只能自己去尋找進入霧谷的道路。
“我已經跑得夠快了……”
陳旖蘿大口喘著氣,在濃霧中追隨著趙小楠的身影。一想起剛才從那么高的山上坐滑索飛穿直下,她的兩條腿就不由得發顫。這些日子,她把自己想過和沒想過的瘋狂的事情幾乎都干了一遍,等回到報社,她一定要寫一篇驚天地泣鬼神的報道。
“話說,你拿那個防狼噴霧噴了那個大和尚真的沒什么事么?我聽他叫得就跟殺豬一樣啊……”
今天兩人逃跑的過程可謂是相當驚險了。趁寺里的和尚開門來給她們送飯的空檔,兩人假裝肚子疼,騙得和尚開了門,接著就是對著和尚的臉一陣猛噴。等他們都跑到了滑索的地方了,還能聽見和尚殺豬般的慘叫聲。
“沒事,那東西只是有些刺激性而已,用清水洗洗就好,不會瞎的……以前我們跑新聞暗訪,不小心被發現了,都是用這招脫身……”
陳旖蘿不由得有些得意,順手打開了手中的DV,卻發現走之前調好的時間竟然又變回了初始時間,不過好在里面錄下的東西都還在。
山中的大霧絲毫沒有減弱,依舊遮天蔽日。今天就是農歷的七月十五了,傳說中的大盛日。
兩個人完全辨不清方向,手中的地圖也就成了廢紙一張,而手機中的GPS更是沒有絲毫的幫助。在累得筋疲力盡之后,兩人不禁都有些懊惱如此瘋狂的逃跑了。
“現在怎么辦……我們完全分不清方向了……”
陳旖蘿望著整片林子里迷騰騰的大霧,心中也漸漸有些慌了。這一路上她都覺得有些不對勁,明明就是從涌泉寺到村里的路,但是一路上卻一個人都沒有碰到……整片村莊出奇的安靜。
這片被大霧籠罩著的村鎮,就像是那個叫做“寂靜嶺”的地方……
“你快看這個……”
趙小楠好像發現了什么似的,往前跑了過去,陳旖蘿趕緊定了定神,也拿著DV追了上去。當看到面前的東西之后,卻又有些失望。
“不就是個指路牌嘛……我們進村的時候不就見過了嗎?”
“不……有些不對……”
趙小楠細細打量著面前的指路牌,忽然想到了什么,拿過陳旖蘿手中的DV,不停地按著回放。
“你看……”
DV的畫面被定格在了他們進入村子的時候。這一段錄像是在車上拍的,不是很清晰,但是那個指路牌還是出現在了影像里。
“這個東西……被人換過了?”
陳旖蘿也有些納悶。DV是她親手拍的,而且她一直帶在身邊,不可能有人拿走更改過,但是視頻中的指路牌,明顯比面前的這個指路牌破敗了很多,上面還纏繞著許多野生的藤蔓??墒乾F在面前的這個指路牌,卻像是剛立上去不久,上面的字還帶著淡淡的油漆的味道。
“不像是被換過了……你看,地上的泥土明顯沒有這些天動過的痕跡……而且你看這進村的路……”
兩人忽然覺得脊背一涼。
她們分明記得來到這里的時候,是一條干凈整齊的鄉村公路,而現在,這里竟然是一條平整的土路!陳旖蘿趕忙循著記憶力趙小楠停車的位置跑去,卻發現那里只有一間小小的土屋……
“這里……難道不是永興鎮嗎……”
趙小楠趕緊揉了揉眼睛,指路牌上刺眼的紅色大字則告訴她們這就是她們要找的地方……
“大盛之日,陰陽顛倒,晨昏不分……方丈不要我們下山,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吧……我們的手機沒有信號,機器出現故障,怕是都跟這次大盛日有關……”
陳旖蘿抿了抿嘴唇,陷入了思考。她們是應該立刻回去,還是繼續去尋找那個秘密?如果回去,那座寺廟,還有里面的人,會不會也像這個指路牌一樣,進入一種未知的狀態……
“搞不好,我們穿越了那!哈哈……”
趙小楠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陳旖蘿卻能聽出她的恐懼。
“陳旖蘿,現在回山上應該還來得及……如果繼續走下去,說不定,咱們就再也回不去了喲……”
“呵呵,趙小楠小姐,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好嗎?”
陳旖蘿看著指路牌,試著分辨了一下方向,美麗的眼睛里卻突然間出現了堅定的光。這一次,這兩個人就這么站在了選擇的分岔路口。
“與其就這么莫名其妙的在這里死掉,倒不如,親眼去看看過去的真相……”
“你來真的啊?”
趙小楠有些驚訝,看不出來這個平時只會玩高貴冷艷的千金大小姐,竟然還有這等魄力和膽識。
“干嘛那么鄙視的神情?我覺得可青和古云聃他們下山,也是看準了這次時空錯亂的時機。方丈讓他們去解決的事情,恐怕就是十多年前他們遇襲的事情了……而現在更復雜的就是皮哥他們可能也到這里來摻了一腳,這很可能會改變他們三人的過去。既然這里跟咱們的過去無關,那咱們去幫幫忙也無妨啊……”
聽完她的話,趙小楠癟著嘴,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