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緩慢劃過,珞英揪心的挨過了漫長的幾個時辰。終于,陸醫生摘下口罩,對珞英說,“放心吧,洛川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需要好好休養,你就留下照顧他吧,晚一會會有車送你們回城。”
“辛苦了,陸醫生。”珞英送走陸醫生,坐回床前。
洛川蒼白的面容如一匹白布,毫無血絲。珞英想到他溫潤的笑,頓時,淚水溢出眼眶。她哽咽嘶啞著聲音,連連呢喃著“對不起”。如果不是她的誤會,他怎會傷心離開,怎會來到這殘酷的戰場,怎會差點丟了性命?
珞英與洛川離開后,第二天凌晨雷邵廷的車駛入營地。得知珞英昨天已經離開,便命韓青回城。
車子踏著落日停到尹府旁的小巷,因這次是秘密回城,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他吩咐韓青進府去請珞英。
韓青離開戰場時,換了便服,珞英一時沒認出他,只覺眼熟,畢竟她在督軍府只見過幾眼,而韓青話也不多,只說他家少爺想見她。
珞英婉言拒絕,韓青便拿出少爺交給他的護身符,珞英一見,才知曉是邵廷遣來的,于是跟著他出了府,轉進一僻靜的小巷。
珞英停在巷口,冗長昏暗的巷道,獨有邵廷,他一襲月白軟綢長袍,減了幾分冷戾,倒添了少有的儒雅之氣。
她款步上前,在距他兩步之處停下,微垂了眼,視線內他修長的手指,有幾處薄繭,大概是因常年握槍造成的。
邵廷久久凝視珞英,恍然上前,攬過她的臻首,埋在懷中。
珞英貼著柔滑的綢面,嗅著邵廷獨有的氣味,淡而不乏,就好像冬天里的雪,冰涼清冽。
“你又偷溜出來了?”據她所知,此刻,他應該在南下。
邵廷輕輕的笑,放開她道,“這次沒有,只是回來處理一些事。避開旁人,是為了減輕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珞英點點頭,邵廷又道,“回去吧,早些休息。”說完就命韓青送珞英回府。
珞英轉身走了一兩步,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走了回來,她展開手說,“這護身符,你還是帶在身邊吧。”
邵廷接過,瞬間在她眉角印下一吻,蜻蜓點水般,有些不真實。
珞英回到房時還在疑惑——他是吻了自己,還是幻覺?
正如雷邵廷所料,在他走后的第三天,湘軍大敗,言坤平打來電話,一則匯報喜訊,二則商討接下來的事宜,雷邵廷將擬定的具體方案拿給雷嘯天過目,待雷嘯天點頭贊同之后,便即刻實施。
東郊那方面,如今正處于停戰階段,前往那邊的求援人員,也都已經回城。他們之間的戰爭斷斷續續的持續了十幾年,并非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姑蘇烽是皇家后裔,軍事實力雖不如雷嘯天,但前人為他們留下了豐厚的錢財,足夠他們勾結其他軍閥集團,與之為伍。
雷邵廷結束了一天的會議時,已是凌晨3點,他躺在床上,靜謐的夜下,隔著窗,隱隱傳來清脆的鈴鐺聲,伴他入眠。
清晨柔軟的陽光照著初嫩的綠芽,雷邵廷早早的來到尹府,可尹府的人說她去了醫院。
雷邵廷頗為不悅,他早就說過,醫院那邊她還是不要再去,可她居然當成了耳旁風。
他發動引擎,開往醫院。
珞英捧了幾枝杏花,找了一空著的長椅坐下,修剪著花枝。鵝黃的花瓣擠滿枝頭,陣陣幽香,裊裊浮動。
洛川坐著輪椅,讓護士將他推向珞英。他的面色雖有些憔悴,但精神明顯的好了許多,溫潤的笑噙在嘴角。他笑問道,“怎么那么有閑情在這弄花?”
珞英抬頭,對護士點了點頭道,“3床的病人喜歡鮮花,護士長便讓我為他準備些。”她含著笑,隔著洛川,再透過綻著綠芽的柳枝,竟望見了邵廷,他目光冷凜幽深,大步流星的走來。
珞英恍然起身,花枝紛紛跌落。
洛川忽地也拉上珞英的手腕,瞬間,珞英覺得自己的手都快被他們扯斷了,雷邵廷冷然道,“放開她。”
洛川罔若未聞,只是看著珞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