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脈打通,共工收回功力,若有所思地看了柳如儂一眼,隨即笑道:“柳丫頭,我已為你打通經脈。閻君通曉仙家之法,日后教他傳你仙家的療傷之術,你若受傷,也可自省緊急調息。”
“多謝大神恩賜?!绷鐑z行禮下拜。
共工扶起柳如儂,笑著說:“你我相識也是機緣,何必言謝?!?/p>
柳如儂微笑著看著共工和刑天,說:“在大神這里叨擾這么多時日,我們也該走了。日后,我還會回來看望二位的?!?/p>
“柳丫頭,都是我魯莽傷了你。”刑天一只收展開,一個紅色錦袋出現在眼前,“這個錦袋送你了。”
柳如儂看了看腰間,原來放昆侖鏡的小布袋已經不見了,替代的正是刑天手上的紅色錦袋。
“刑天大神,這是……”
共工笑道:“這叫有容袋,可容納世間萬物。聽說你找到了五件神器,可以把它們都放進這個袋子里,隨身跟著你?!?/p>
“真的么?多謝刑天大神?!绷鐑z興奮地要跳起來了,笑著轉身對鐘莫離說,“莫離哥哥,你看,有個這個有容袋,我們就不怕拿不動神器了?!?/p>
鐘莫離淡淡地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上次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微妙以后,鐘莫離盡量避免和柳如儂太過親近,對她都是淡然回應。可是如此一來,鐘莫離總覺得心中空空的,像少了什么似的,讓人心慌。
旁邊的花落庭刮了一下柳如儂的鼻子,笑問道:“貪心的小肉包,你還想裝多少件寶貝啊?”
柳如儂吐了吐小舌頭,逗笑了所有人。
“我不貪心,只要裝得下十件神器就可以了?!绷鐑z嘟著嘴說。
花落庭曖昧地捏了一下柳如儂圓圓的臉蛋兒,心想,我的心很大,但只會裝你一個人,我的心也很小,也只裝得下你一人而已。
君清雨在一旁看著,內心突然有些羨慕花落庭。什么時候,自己也能像花落庭一樣,可以和她談笑風生呢?
“我們走吧。”柳如儂拿出昆侖鏡,正欲帶眾人會靈狐宮。
逸晨飛看了看共工,忙說:“你們先走吧,我有件事想要請教共工大神,隨后就來?!?/p>
“仙君大人,那你快些來,我們在靈狐宮等你。”
“好?!币莩匡w淡然一笑,猶如春花般燦爛,只是明媚的背后,卻浸潤著絲絲憂傷。
眾人走后,共工看著逸晨飛略顯傷感的背影,有些疑惑地問:“閻君是有什么事?”
“剛才大神為柳兒打通經脈時,可有什么不妥嗎?”逸晨飛也不回避,直接問道。
共工愣了一下,嘆了口氣,皺眉道:“閻君果然心細如發,看你也是真心關心柳丫頭,我也不想瞞你。剛才我為她運功的時候,發現她體內似有一股很強大的力量。”
“什…什么力量?”逸晨飛緊張地忙問。
共工想了想,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那股力量好像被封印了,所以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不過……”
“不過什么?”逸晨飛的聲音有些顫抖了。
共工嘆道:“我聽說五件神器重現都與柳丫頭有關,加之剛才那件事,我總覺得不安。”
逸晨飛的身體突然像被抽空了似的,跌坐在石凳上,有氣無力地說:“我只怕我擔心的事會發生。自從神器出現開始,我就擔心柳兒的安危,如今聽大神如此說,我就更加六神無主了?!?/p>
“你六神無主也無濟于事,就連我也預測不了那是什么?!?/p>
“共工大神,您告訴我,那股力量很強大嗎?”逸晨飛無力地問道,“強大到…什么地步?”
共工點了點頭,說:“雖然我不知道那股力量的來源,也不知道是正是邪,但我能感覺到,的確很強大?!?/p>
逸晨飛自言自語道:“柳兒,我的柳兒該怎么辦?這一切,真的…真的不能避免么?”
“如果一切皆是注定,你擔心也阻止不了。”共工勸道,“閻君,有句話我不知是否當說?!?/p>
“大神請講。”
共工嘆道:“你既已成仙,還是不要卷入凡塵。”
逸晨飛抬頭看了看共工,苦笑道:“共工大神,如果一切真是注定,我又怎能阻止自己卷入凡塵呢?”
“你們兩個在說什么,我怎么一句聽不懂???那個柳丫頭怎么了?”刑天在一旁叫道。
“柳丫頭沒事?!惫补ふ谘诘馈?/p>
刑天突然又發狂地揮舞著手中的斧頭道:“如果柳丫頭有事,一定是天帝干的,我一定要殺了他!”
說著,又揮舞著雙臂向遠處跑去。
逸晨飛感覺身體像被抽空一樣,他擔心的事正在發生。柳如儂不是凡人,可她,到底是什么呢?這種未知更加加劇了逸晨飛的恐懼,他怕有一天,柳如儂會承受無盡的劫難。
劫難,已經開始臨近了么?逸晨飛仿佛看到一只無形的大手,正在漸漸逼近柳如儂。
想到地府初遇時,柳如儂天真明媚的笑容,讓逸晨飛怦然心動,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干凈、善良的人。那時,逸晨飛突然理解花落庭為何因情成魔,換作千年前,他遇到了柳如儂,也會甘愿為她墮入魔道,永不超生。
為了鐘莫離,她上天入地,找尋他心愛之人;為了花落庭,她奮不顧身擋住軒轅劍。她不忍心傷害身邊的任何一個人,為何卻一次次受到傷害?
忘川河中銅蛇的噬咬,月華宮中千暮歌的欺辱,不周山上的險些喪命,想到這里,心中的酸楚溢滿了逸晨飛的眼睛。從花落庭,到千暮歌,再到念波若,為何要讓如此善良的姑娘,卷入這無盡的紛爭呢?
柳如儂,你若只是凡人,我寧愿褪盡仙身陪你終老,可你若不是,我又該如何護你周全?
花落庭說的沒錯,私動凡心,仙身漸失,我不再是你的“仙君大人”,我只能用生命來護你了。
柳如儂回到靈狐宮,等了大半日,天都黑了,還沒有見到逸晨飛的影子,不禁有些心急。
靈狐宮外,柳如儂手提了一盞宮燈,在大門口著急地張望。后面,花落庭急忙跟出來:“小肉包,大晚上的你站在這里干什么?”
“我在等仙君大人,他還沒有回來。”柳如儂吸了吸鼻子,說道。
花落庭苦笑不得地看著柳如儂,說:“我的小肉包,你的仙君大人是地仙,又不是小孩子,你擔心什么??!快跟我進去?!?/p>
“我不要?!绷鐑z搖搖頭,往后縮了兩步,說,“仙君大人說很快會回來,我要在這里等他。”
花落庭心里一陣陣冒著酸泡兒,撇著嘴說:“那我陪你等。”說完,脫下身上的披肩,披到柳如儂身上。
柳如儂原本沒有在意,不想花落庭的大手漸漸將自己環在懷中,耳邊一陣陣飄過花落庭的氣息。
“冷嗎?”花落庭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
柳如儂猛然想起那日在不周山,自己也是這樣靠著鐘莫離,也是這樣感覺到他的氣息,臉兀地就紅了。柳如儂有些不自在地掙脫花落庭,腦海中一遍遍地問自己,為什么剛才的感覺和那日靠著莫離哥哥完全不一樣呢?
剛才,她只想掙脫逃避,那日,她卻有一瞬間的,不想離開那個溫暖的懷抱,想要永遠沉淪下去。
莫離哥哥,柳如儂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
花落庭見柳如儂神色有異,時而臉紅,然后又若有所思,剛想說什么,聽見一個聲音傳來。
“柳兒,你在這兒做什么?”逸晨飛的聲音打破了柳如儂的思緒。
柳如儂一晃神兒,看到逸晨飛從空中落下,忙笑著說:“我看你這么久了還不回來,在等你。”
逸晨飛心頭熱熱的,一直灼燒到他的臉上,灼痛了他的眼睛。從沒有一個人,在他晚歸時,提燈在門口等他。那一剎那,逸晨飛甚至覺得,這一幕又近又遠,近到人間日日隨處可見,遠到自己卻只能擁有這一瞬。
然而這一瞬,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