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晨飛的房間內(nèi),一點動靜也沒有,任憑屋外的人怎么敲門,柳如儂就是一聲兒也不應(yīng)。鐘莫離察覺到有些不對,情急之下,一腳踢開門,發(fā)現(xiàn)柳如儂已經(jīng)蹤影全無。
“如兒不見了!”鐘莫離驚呼一聲。
君清雨和花落庭立刻沖進屋中,發(fā)現(xiàn)房內(nèi)物品擺放整齊,可是已經(jīng)不見了柳如儂。
“她有昆侖鏡,往來自如。”君清雨說,“也不知她什么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她會去哪兒?”
鐘莫離想了想,現(xiàn)在她傷心難耐,會去的地方只有兩個——地府桃源和如儂居!那是逸晨飛為她留下的。
“尊主,你能否去地府桃源找找看,看如兒會不會在那里。畢竟,那里是逸晨飛的家。”鐘莫離說。
花落庭瞬間明白了,搖搖頭說:“不會的,逸晨飛故去,地府桃源自然就消失了。小肉包就是去了也找不到。”
“那就只剩一個地方了。”鐘莫離說,花落庭看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如儂居。
遠遠地,柳如儂靠在梅花樹下,盡管已經(jīng)入夏,早已不是梅花盛開的季節(jié)。她呆呆地坐著,仿佛空氣中,還殘留著梅花的香氣。
她那么傷心,是因為逸晨飛嗎?
云拈花看著柳如儂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心里五味雜陳。剛才花怨宮中,念波若一句“從此以后,你再也不是我花怨宮的人”,將她徹底逐出門去。云拈花知道,她沒有資格怪任何人。
主上,原諒屬下情不能自已,原諒屬下沒能守住老宮主的托付。云拈花給念波若磕了三個響頭,謝她和老宮主的恩情。
身后,是云妙法嚶嚶的哭聲:“拈花姐姐,你不要走?!?/p>
還有,云夢影沉重的嘆息:“拈花姐姐,你這是何苦呢?你真的不要宮主,不要我們姐妹了?”
“對不起?!笔碌饺缃瘢颇榛ㄖ荒苷f這句話。
云夢影苦笑一聲:“想不到千年之后,你會和她一樣。你們都是這樣執(zhí)著的人,也是可憐的人?!?/p>
終究,我還是成了花怨宮的叛徒。違背主命,我該有這樣的下場。云拈花雙拳緊握,一步一步,仿佛腿有千斤之重,踏出花怨宮的大門。
“柳如儂?!痹颇榛ㄗ呓叭?,輕聲叫道,
回過頭去,柳如儂看到一個身材高挑,面容清麗的女子,幽怨又帶些慍怒地看著自己。
“你是誰?”柳如儂問道。
“云拈花。”
柳如儂回想了一下,有些恍然地問:“你是那個紅色衣服的姐姐的手下嗎?聽說,你曾假扮如草姐姐留在靈狐宮里。”
“沒錯?!痹颇榛ǔ姓J得很干脆。
“你為什么會來?”
云拈花冷笑了一聲,美目中滾落出兩行清淚,“柳如儂,我來告訴你事情的真相。”
“什么真相?”柳如儂疑惑地看著她。
“逸晨飛的死因?!痹颇榛ㄟ煅手f。
聽到這句話,柳如儂再也無法平靜,等著大眼睛問道:“什么真相?仙君大人是怎么死的?”
云拈花看著柳如儂,她雖然沒有奪目的美麗,卻給人親切,心疼,惹人憐愛的感覺,難怪逸晨飛和君清雨都……
“云姐姐,仙君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如儂已經(jīng)控制不住,在聽到“逸晨飛”三個字時,眼淚就已奪眶而出。
看著柳如儂滿臉的淚痕和紅腫的雙眼,云拈花雙唇劇烈顫抖起來。
“云姐姐,我求求你告訴我……”柳如儂哭著跪坐在地上,仙君大人已經(jīng)離去,我卻連真相都不知道。
柳如儂,我該不該恨你呢?這樣的你,我要怎么恨?云拈花蹲在地上,用手帕擦了擦柳如儂臉上的淚水。
云拈花一臉不忍地看著柳如儂,悔恨地說:“逸晨飛,他…他是被你和我…害死的?!?/p>
“什么……”柳如儂呆呆地看著云拈花,這話是什么意思,被我們兩個害死的?被我,害死的?!
云拈花含著淚長嘆一聲,看著柳如儂問:“柳如儂,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仙君大人對你的感情,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嗎?”
柳如儂有些語塞。
逸晨飛,君清雨,他們的一舉一動,柳如儂怎么會感覺不到?她知道,卻又不敢承認知道。
一個是仙,一個是妖,就像當(dāng)初花落庭和云霓裳,鐘莫離和若相惜一樣,終歸殊途,終歸要遺憾錯過。
可惜,她和鐘莫離都是人,卻還是注定要錯過。
云拈花看著柳如儂的表情,心里明白了,她是知道的。女人都是敏感的,如此深情的守護,她怎么會不知道?
逸晨飛啊逸晨飛,你的心上人早知道你對她的愛,你,是否能夠瞑目,不再有遺憾了?
云拈花含著淚站起來,看著半空中,明月似乎被蒙上了一層薄紗,暈暈冉冉,凄凄慘慘,就像,那日倒在月華宮外的那個男子。
那個世上最深情的男人,卻把深情獻給了不愛他的女子,把自己的修行和生命統(tǒng)統(tǒng)交給她。
云拈花突然笑了幾聲,低頭看著柳如儂說:“柳如儂,逸晨飛是仙,卻因為愛上你,動了凡心,仙身漸失。等到修為消散,他就會變成凡人。而我這個蛇蝎女人,奉了花怨宮宮主念波若之命,跟在你身邊查探神器的下落,卻擔(dān)心逸晨飛會妨礙我行事,對他下了毒?!?/p>
“毒是你下的?”柳如儂不可置信地看著云拈花,更讓她震驚的是逸晨飛失去仙身之事。
云拈花冷笑一聲:“沒錯,是我下的毒。那原本只是普通的麻藥,我只想讓他神志不清,讓他精神萎靡,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死他!這藥本是宮主給我的,讓我留作不時之需,可是千暮歌,他在藥中下了魔君修羅夢魘之術(shù),就是前些日子你中的幻術(shù)。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能不受修羅夢魘的控制,但是逸晨飛,卻因仙家修為不再而中了圈套!逸晨飛拼勁最后一絲氣力,在抵抗修羅夢魘的詛咒。在月華宮外,對他下咒的千暮歌命令他殺了你,他為了保護你,讓花落庭用軒轅劍刺死自己!”
因為我,都是因為我!
柳如儂搖著頭,不敢再想下去,仙君大人之死,居然都是因為我!是我害他失去仙身,才會讓千暮歌有機可乘!
云拈花有些羨慕,更多的是怨念,看著幾近崩潰的柳如儂,說:“我沒有想到,能夠抵抗修羅夢魘的除了最高深的法力,竟然是逸晨飛對你的愛!情深至此,連魔君的修羅夢魘都奈何不了!柳如儂,你究竟是誰?無聲無息地奪走了狐王的心,害我的主上癡心白付不說,還讓逸晨飛連為你死都是含著笑的!柳如儂,你憑什么?你憑什么!”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柳如儂大喊道,突然站起來掐住云拈花的脖子質(zhì)問,“你為什么要給仙君大人下毒?為什么要害他?你若不那樣做,仙君大人就不會有事?!?/p>
云拈花推開柳如儂,渾身無力的柳如儂摔倒在地上。
“若不是你害得他變成凡人,他就算中了修羅夢魘,起碼也可以撐到你拿解藥來就他!”云拈花也哭喊著說。
解藥,神農(nóng)鼎,都拿到了。唯獨逸晨飛,再也等不到這一刻。
柳如儂哭著想,如果在魔界,我能再快一點,哪怕快一點,不要和金翅大鵬糾纏,不要和葉無歸糾纏,我就能救你了。
再堅持一下,我就能救你了,可是,你卻不等我了。
不想那日一別,竟是訣別。
“柳如儂,我真想恨你,可我知道,逸晨飛不愿意看到這一幕。所以,我會遵從他的遺愿。我會保護你,為逸晨飛報仇。”云拈花看了一眼幾乎哭暈過去的柳如儂,心下泛起一絲不忍。
逸晨飛決定愛上她,她又有什么錯呢?那個讓自己一見鐘情的男子所做的決定,即使知道后果也依然這樣一往情深。即使,云拈花自私地認為,逸晨飛之死,和眼前這個女孩有關(guān)。說到底,這一切,都不是柳如儂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