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沉靜的夜,那兩名新來的劍客,我在臆測是否巧合。
陳陵很殷勤的送來了桂花糖,說是剛從京中送來的,我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把它放入口中。
牧野也愛吃桂花糖,無事的時候能吃掉整整一盤。但是有事的時候呢?特別是遇見很棘手的事情時。他在為什么事絞盡腦汁,吃掉了如此多的桂花糖。這么多桂花糖,陳陵沒有離開過,是誰送來的?他當真是在推測盜竊之事嗎?或者像他所說的,還有很多不為我所知的隱瞞。
這個夜很靜很靜,我幾乎聽得清晰每一根細若牛毛的雨敲打屋頂的聲音。事實上,從那晚商人的包袱失竊后,每個夜都是如此滲人的安靜。每個人都不想招惹麻煩尤其是在兩名劍客和羅掌柜的眼皮底下。天一落黑,吃了東西,就各自安分的回房休息了,我甚至懷疑他們會不會因此減少起夜的次數。店里的人,最瀟灑自如的就數牧野了,他一直像來時一樣從容,即便是他母親的祭日越來越近。
從失竊的第二天起,店里的伙計每天早晨起得都比平時早了半個時辰,到有客人起床時,所有該準備的事情都已經打理好。
第二日清晨,我很晚才起床,我懷疑自己將會是最后一個吃早飯的人了。走出門卻見牧野正伸著懶腰向樓梯走去,看見我正了正身子。“千一姑娘剛剛起床?”他的表情,似乎天底下只有他一人可以睡懶覺一樣。
“這幾天被盜賊的事攪得心神不寧,太累了,就貪睡了一會。”我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姑娘家,起那么晚總不是太好。
“呵呵,如果因為這事,千一姑娘大可放心。”
“你找到線索了?”我驚喜的看著牧野。
“我可沒有這樣說,”牧野聳聳肩,“只是事不關己,何苦費心。”牧野盯著我,“千一姑娘,你說是不是?”
我無言以對,如果這就是他對人對事的態度,那么他留下來,純粹就是因為下雨的阻滯。這些天他冷峻剛毅的外表,睿智沉著的態度,或者只是他一貫的表情。
下樓,悶悶的吃飯,牧野的眼光一直在他的飯菜上。我知道,他不會注意,我的憂傷。或者是我給了他太多的期望,現在才發現,他只是一根平庸無奇的金色稻草。他的外表,我心里苦笑,真的足以欺騙所有的人。
(牧野并不是沒有注意到歐陽千一憂郁沮喪的表情。只是他沒有足夠的勇氣去細細的觀察她,第一眼見到她時,他就已經潰不成軍。)
陳陵下來的時候,我和牧野已經吃了一半。陳陵不好意思的搓著手,“歐姑娘,公子,對不起,今天我貪睡了。”
“我們三個倒是很像啊,”牧野看了一眼對面的我。
我沒抬頭,冷著臉沒有停下夾菜的動作。“陳陵,我姓歐陽,名叫歐陽千一,”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干脆打開天窗敞著說話。
牧野有些失落,也不再抬頭。
陳陵有些尷尬的看著我。
“陳陵,坐下吃飯吧。”牧野有些失意,無心扒著飯菜。
昨天來的兩名劍客走下了樓梯,店里的氣氛頓時有些僵硬。
商人和兩名劍客在樓梯右邊靠里的桌子邊坐著。商人的表情有些木楞,兩名劍客的目光陰寒,左手轉著手里的水杯,盯著新來的兩名劍客。
新來的兩名劍客并不理會店里氣氛的微妙變化,徑直走向一張空桌坐下,看來他們才是這家店今天最晚吃早飯的客人。
有些喝茶的客人故作無心的離開座位回房去了。
這兩名劍客的出現,我在思考是巧合還是早有安排。商人的表情自失竊那天起便沒有改變過,我并不能從他一成不變的目光中窺探出任何秘密。
或者正如牧野所說,事不關己,何苦費心。我感到空前的茫然和棘手,當初是他說的對此事感興趣,現在他都漠然了,我還有必要繼續堅持嗎?
再看牧野,他還在細嚼著他的飯菜,什么時候他的速度慢了下來?
我輕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吃飽了,”轉身朝樓梯走去。
(牧野終于抬起頭,盯著歐陽千一慢慢離開的背景。我這樣癡迷于你,到最后會苦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