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回京城，一刻不得歇息，牧野匆匆沐浴之后換了一件體面的衣服就跟著父親牧揚去了慕容家。慕容老爺笑得眉目慈祥，“好孩子，苦了你了，一刻不停地往家趕。”

“爺爺，牧野不累，還精神得很吶。”牧野在父親面前總是活潑不了的，他不似自己的母親，終日里劍眉橫結，有一種讓旁人敬而遠之的寒意。自己的表情不也是父親傳給自己的嗎？但是母親未去世之前，自己分明是愛笑的。

“義父，我們還是先談正事吧，”牧揚開門見山。

慕容千鈞仍是慈眉善目的笑，“不急，我很久沒見牧野了，牧野也累了，我們先吃了飯再說吧。該他知道的事情，十九年都過了，不急于這一時。”

牧野越發的不理解父親和爺爺到底所指何事，但是大家族的教養，讓他保持沉默，安靜而有禮貌地等待結果。

晚間的餐桌上只有牧野父子和慕容千鈞三人，家仆來回更迭著菜肴。席間沒有人說話，偶爾慕容千鈞會給牧野夾一下菜，溺愛的讓他多吃一些。牧野會很有禮貌的謝謝爺爺，像是一個溫馨和睦的家庭，但卻多出了幾分拘謹，因為禮數和世家的形象。

吃完飯，慕容千鈞撤了仆人，室內只剩下三人，氣氛更顯嚴肅而緊張，牧野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或許這一天他的父親和爺爺已經等了很久了，從很小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他們眼底隱匿著的期待。

牧野不說話，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牧揚和慕容千鈞對望了一眼，似乎還在考慮到底該不該說？或者該使用怎樣的邏輯，怎樣的語言，去表達他們要說的事情。

“牧野，你也大了。”牧揚在停頓，慕容千鈞一直慈眉善目的看著兩人，儼然是一個看透了世事的老者。

“這些年牧家始終沒有考慮過你的婚事，即使有哪戶大家托人來探口風也都被爹一口回絕了。”牧揚說的嚴肅而鎮定，“不是爹不想讓你早些成家立業，只是......”牧揚在思索該如何往下說才會更好地讓人接受，看了一眼慕容千鈞：“義父，還是您來說吧。”

慕容千鈞笑得慈祥，“牧野，你本來是有一個姑姑的。”

牧野睜大了眼睛，“姑姑？”難不成是父親的親姊妹不成，怎么從未有所耳聞？

“是我的女兒。”慕容千鈞解開了牧野的疑惑，“說起來家門不幸，”慕容千鈞嘆息道，“十八年前，你的姑姑慕容瑤不婚而孕。丞相家的小姐未出閣就懷了孩子，這在京城可是件了不得的事情。為了避免家丑外揚，我把你姑姑送到你家在樊城的一處偏宅，托給你父親照顧，”慕容千鈞在懷想當年，瑤兒自小懂事，當年那件事情......

“你父親一直敬你姑姑為上賓，雖然你姑姑比你父親小了兩歲。你姑姑在產下你表妹后血崩而死，而你那表妹慕容仙卻在滿月之后被人偷走，至今下落不明。”慕容千鈞站起來，轉身扣動了臺上香爐下的一處暗門，廳后堂原有的畫軸緩緩的移開，露出了一幅絕色傾城的含笑美人圖，衣帶飄揚，眉目動情。

“她就是你的姑姑慕容瑤，當年名動長安的京城第一美。”

“是孩兒有負義父所托。”牧揚面有愧色。

“不怪你，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慕容千鈞的臉上是經過大喜大悲之后的寧靜，他的一生，前半輩子的確是太過精彩。

牧野愣了，一直盯著畫中人，她的模樣怎會如此的和歐陽千一相像。但是看久了又覺得不像，姑姑的目光清澈而歡愉，歐陽千一的眸子里卻又極力掩飾的無奈，畫中之人笑得燦爛，歐陽千一的笑卻暗藏負贅。

牧野再看畫中之人，還像一個人，不是自己的爺爺，而是自己，不禁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