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是沒有搬去牧府,怕自己會越陷越深,無法面對,還有牧野熾熱的目光,我不敢想象如果我殺了他的父親,他會以怎樣凌厲的目光看著我。如果我真的殺了他的父親,他會不會恨不得要扒我的皮吃我的肉。我因父命難違,不得不左右為難去做我不喜歡做的事情,難么牧野呢?果真到那一天來臨,他會不會在刺穿我的心臟前有所猶豫?他會不會鄙夷的看著我凄慘的模樣?到那時,我對他所有的愛會不會轉(zhuǎn)化成折磨他的刀子?
呆在長安的日子,我一直在試圖尋找能使牧揚(yáng)擺脫掉我殺母仇人身份的可能。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很可笑,很悲哀,自己竟千方百計一廂情愿的要為自己的仇人開脫罪名。
坐在西郊的草地上,獨自對著夕陽,我的身世是我無法逃脫的囚籠,而我不得不痛苦彷徨的承受著這悲哀。我想徹底的逃離這苦海,但是我能嗎?臨行前父親說的決絕,他說:“千一,我的命都是靠復(fù)仇支撐著。”
我百無聊賴的拔著身邊的草,它們很可憐,就因為我不高興而折斷。牽著馬慢慢地向城里走去,我住的客棧是牧野家開的,當(dāng)牧野知道我是住在他家的客棧時,硬是給我調(diào)了位置最好的房間,三面有窗,一面當(dāng)街,兩面對著長安城內(nèi)的風(fēng)景,內(nèi)里一間是臥室,外面一間可以做客廳也可以做飯廳。剛走進(jìn)這房子時,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是來殺他父親的,他卻把我敬為上賓。
我一直找不到其他與我母親的死有關(guān)的人,不得不絕望而悲哀的數(shù)著指頭過日子,父親沒有限定我回程的日子,我只能一直拖著。
那日,牧野興沖沖的跑去客棧找我,他身后跟著的是滿頭大汗的周二明,手里拎著兩個紙包,我知道里面是桂花糖。自打在長安城中再次遇見牧野,我的桂花糖就從未有缺過,全是牧野派人從自己家里送過來的。長安城的大街小巷中也不乏有桂花糖賣,但是比之牧野家的桂花糖,總覺得少了些什么。牧野家的桂花糖,任是我怎么吃,都不會覺得膩。
“千一,你還記得在魅城客棧里遇見的藍(lán)溪嗎?”
“藍(lán)溪?”我猛然間想起:“她應(yīng)該快要嫁人了吧?”
“是啊,”牧野很興奮,“千一,你想去看看嗎?”
我抬頭盯著牧野,“你有空?”他是京城巨賈的獨子,怎么會有時間理會這種事情。
“藍(lán)家和我家在生意上有往來,我向父親說明,父親應(yīng)該會同意的。”
“藍(lán)家向你家下帖了嗎?”我看著一旁因無所事事而倍感局促的周二明,不禁笑了起來,“藍(lán)家可沒向我下帖。”
“這個不是問題,我可以帶你一起去。”牧野順著我的目光看向周二明,也笑了,“二明為人忠厚老實。”
聽見牧野叫他的名字,周二明冷冷的轉(zhuǎn)過身跑到我們面前,“公子,你有什么吩咐?”表情憨憨的讓人不太敢相信。
我撲哧笑出了聲:“你家公子正和我商量把你賣了呢。”
“啊......”周二明可憐巴巴乞求的看向牧野,“公子......”
牧野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二明,千一姑娘是逗你玩呢。”
“千一,你先準(zhǔn)備一下吧,”牧野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藍(lán)家距長安不近,而且我們要提前幾天趕到藍(lán)家,估計過兩天就要動身了。”
我也停住了笑,“我一個人行李少,好收拾,倒是你們,”我扭頭看向周二明時惡搞的心不禁又上來了,“周二明,別忘了給我準(zhǔn)備好桂花糖啊,要夠從長安吃到藍(lán)家,再從藍(lán)家吃回長安。”
周二明又為難了,可憐巴巴地看著牧野。
牧野笑看著我,“好了千一,你就別逗他了,桂花糖我會準(zhǔn)備好的,保準(zhǔn)夠你......和我兩個人吃的。”
我低下頭,不想再說下去,什么時候竟忘了牧野也愛吃桂花糖。“那謝謝你,沒事就回去收拾東西吧,我也要收拾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