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如燃著火般,透紅了大半片天空,黑煙似大團的蘑菇云騰飛而上,濃煙滾滾的小鎮似乎被那片刺眼的紅光籠罩。
小鎮燃著火,從東頭一直燒到西頭,就連鎮外的林子都燒出啪啪的響聲,黃昏被火光燃盡,只留下一片蕭涼,惹人遐想。
奔走的人群如熱鍋上的螞蚱,亂得沒了分寸,而在這片凌亂嘈雜的小鎮外,一個少女卻安靜的站著,她蒼白的臉色印在火光中,透得有些虛幻。
“你以為燃盡了這一切,我便找不到拉斐爾么?”她的唇角輕輕撅著,眸色倔強而詭異。
先前離開了索拉,司徒萱便去找拉斐爾,卻意外的發現蠻巫正在施展一個強大的結界,就連司徒萱也是耗費了一些精力才將結界破開,看著蠻巫帶著瘋狂的笑容,司徒萱心頭一陣愕然。
拉斐爾被蠻巫送走了,無論是蠻巫口中的為了拉斐爾安全著想,還是司徒萱口中以別人的生命來換取自己的殊榮,拉斐爾都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這個小鎮,或許更遠。
“我不會讓你傷害拉斐爾。”這是司徒萱離開蠻巫時,唯一在她嘴里聽到的話。
俯視而下,人群恐慌的朝著湖邊跑,每一個想要逃離的人類似乎都受到了一種來自外來的力量,那股力量迫使著他們無法自主的停下來,湖里濺起了大朵的水沫,他們飛奔而下,再也無法出來。
然而,林中的那一間獨特小屋內卻點著燈,透過半開的窗,可以很清晰的發現那光不是燈燭的火光,而是一顆水晶球,散發著幽深而詭秘的灰色光芒。
屋子里被煙霧彌散,蠻巫盤膝而坐,瞪大的雙眸失去老人應有的深邃和暖和,卻多了一絲惡毒與恨,她嘴里吟唱著古老的音符,似乎是在重復,只看得見她的唇瓣飛速的開合著,然而她口中的字卻一個也聽不清。
似乎是念到了最后一個字,蠻巫眼中忽然聚著驚人的鋒芒,像是刀劍上的舞著,神秘而冷漠。
忽然,蠻巫嘴里發出古怪的笑聲,她頹廢的倒了下去,躺在那煙霧中,瞬間被包裹。
“蠻巫,到了最后,你也沒有想要追尋的東西么?”
轉身,司徒萱走出了小鎮,燒掉了這個小鎮,燒掉了那些靈魂,犧牲了那么多人,為的只是想要幫助一個孩子離開。
“媽媽說拉斐爾是光之天使,她希望我可以像那個天使那樣快樂。”司徒萱想,或許他真的就是天使,她眸中微微一亮,似乎沉睡的這些年,真的發生過很多的事。
大漠深處有一片林子,那林中四季飄溢著散開的花香,大都是薔薇,紅色的,如盛開的火。
維恩伯爵家的莊園是小鎮四周最寬闊的建筑,古老的建筑大都是延續了先輩的風格,簡單而樸實,建筑外種滿了白色的玫瑰,一片望去,竟像是從瓊宇遺落的云兒。
莊園入內便是一條綠蔭織成的小路,此刻,一個男子正緩緩的從莊園外走進來,腳步輕淺得竟連地面的粉塵都不驚起。
“呵!”男子優雅一笑,直視前方,深邃的眼眸竟驚起一汪泉水來,清透得仿似天堂醞釀的瓊露,“這么多年不見,還是一如往故的單調。”
男子的唇角帶著笑,似含了些戲謔,見前面不遠處迎來一位穿著整潔的仆人,他微微駐步。
仆人停下來,恭敬道:“先生您好,請問有事么?”
“我找莊園的主人。”
仆人一愣,撓著頭想了想,抱歉道:“可是先生,老爺不在家,請問您有預約么?”
“預約?”何時維恩那家伙也裝起了大忙人。
仆人點頭,“是的,先生。”他再次回想了一遍主人離開時的話,確定沒有聽維恩說誰會來拜訪。
“嗬!”男子不自禁的一笑,“我可以去屋里等他。”
仆人怔了,回過神來急忙攔在男子的身前,“可是先生,老爺說……”
“說什么?”湛藍的眸中是在笑著,可是那個笑卻輕易讓人不寒而栗,仆人打了個寒戰,飛快退了幾步,眼里露出一抹驚愕的光。
剛剛那一瞬間,仆人看見了男子眼中似乎有一股死氣在迅速延伸,讓他感到窒息。
還想要說什么,只是,當仆人的目光不自然的落在建筑外的白色玫瑰花上時,瞬間覺得一陣惡寒從皮膚直透入血脈中。
他不知道眼前看起來優雅穩重的男子在剛才那一瞬究竟做了什么,才導致四周那片白色的花海瞬間枯竭,就像是一張諾大的海綿吸走了大海中所有的水分,大海干涸、生靈涂炭。
仆人看見了死亡,在那湛藍的眸底,他的心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沉默的氛圍,誰也沒有打破,男子朝著仆人微微點頭,繼續朝著前走,然而此刻,那仆人卻一動不動,眼神恐駭的看著一步步走向建筑的背影。
稍許,仆人終是想到主人的臨走的托付,壯著膽子小跑追上這位不速之客,“先生!”
然而,剛喊出兩個字,在那雙藍瞳的凝視下卻再也無法吭出聲來,明明是那樣美麗的瞳色,卻聲聲讓人看到了毀滅與死亡。
“啊!”仆人終是承受心臟所承受的壓力,雙腿一軟,跪在了地面。
“瞧瞧是誰,讓科頓這么狼狽?”一聲帶著笑意與驚喜的話驚得男子緩緩的抬起眸。
迎面是一個穿著深藍衣裳瘦削的男人,大約三十左右,他的手里杵著一根拐杖,手柄是一個深藍色天使翅膀的玉雕,他臉帶笑意,尖削的下巴冷峻而分明。
“維恩,活了這么久還是這樣一驚一乍!”男子臉上露出喜色,大步繞過科頓朝著維恩走去。
“夜摩!”維恩臉色微詫,忽然站定,“你真的是夜摩!”他有些不信。
湛藍的眸微微笑著,好心提醒:“看來你有些老了,連老朋友都不認識了。”
維恩還是覺得震驚,那個孤傲、霸道、冷漠的夜摩怎么這么長不見卻變成了這樣,他學會了開玩笑,那個被稱為黑暗之王的霸者竟然學會了開玩笑!
“瞧你那張臉,莫非不歡迎我來你莊園做客?”
夜摩抬手將右掌放在維恩肩上,像是才從游離中回了神,維恩抽了一口冷氣,夜摩見維恩的思緒仍是陷在驚愕的邊緣,拍拍他肩,獨自朝著建筑那邊走,“看來這些日子不見,你似乎真的老了很多,什么都變得遲鈍了。”
“呼!”感受到那股如大山壓頂的壓力消失后,維恩才發覺自己的額頭已是布滿了汗珠,他渾身不由自主的一顫,飛快的跟了上去,“夜摩,這次又有什么好事來找我?”
“老,老爺!”科頓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卻被維恩的一個眼神弄得縮回了頭。
“你什么都不用準備!”維恩撂下一句話,步伐矯健的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