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星期六，我在家閑著無聊幫老娘手機調整時間時，特意翻了翻老娘的電話本，偶見一恐怖聯系人：班主任！

我頓時嚇了一跳，我敢打賭，每個老娘的電話本里都有幾個令其孩子聞風喪膽的聯系人，班主任便是罪魁禍首。我不由猜想，這班主任到底是初中的老李。還是小學的唐老師呢？心里猜想的同時，也在暗掰手指細數最近在學校干了多少虧心事兒。數著數著左手不夠用了，再數發現右手也數滿了。內心愈加恐懼的同時，我不由望向了兩只臭腳丫子……

于是我開始回想起那些班主任，小學時期，我在城關小學6班，班主任是語文老師，叫唐欣華，是位近40歲的中年婦女。我從唐老師每次批評我時用到大量成語、歇后語、古文類似于“冥頑不靈、南瓜長在瓦盆里——沒出息、孺子不可教也”等什么的可以分析出，此女必然教書很多年。我還感慨作為語文老師，唐老師博學多才，而作為班主任，她還博學多罵。真是18般武藝樣樣精通，乃當代班主任的楷模。

碰巧那會兒我喜歡看《米老鼠》這部動畫片，作為善意的回報，所以我一度將作業本上的教師姓名欄“唐老師”填成“唐老鴨”。漢字的博大精深果然是妙不可言……

唐老師專愛沒收同學們的各種物品，特別是零食。所以，向來喜歡吃零食的偉果果對其畏懼不已，有好吃的我趕緊吃掉，生怕她搶走吃了。她還義正言辭道：“方偉你知道什么？還不是現在的食品不安全？你吃壞了肚子我要被學校扣錢，要不我才懶得管你！”

聞言我深受啟發，以至于我當時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當上小學班主任。那樣我就可以對小學生們說：“大家有零花錢的就要交出來，我這是為了防止你們上網亂花錢，養成艱苦樸素的品質。”至于為什么是小學班主任？因為初中生的智商已經無法被忽悠了。

唐老師上課十分嚴格，反正我幾乎從未見其笑過。印象中，唐老師只在她兒子面前有好臉色流露出來。我感慨“教書育人”這個詞，對于大多老師來說，她們只記住了后兩個字。還好國家采取了計劃生育，要不就成了教書育人、育人、休息一會再育人！

唐老師還經常讓我們寫日記，這點是好的，但那是名符其實的“日記”，甭管你有話沒話，必須每日都要寫。而同學們寫在日記的第一句話通常就是：“今日天氣大好，萬里無云……”

當時我一直想不通，所以我問唐老師：“為什么同學們說萬里無云是個好天氣？我只知道小時候爺爺給我唱的歌里面有這么一句——‘藍藍的天空白云飄，白云下面馬兒跑’。有藍天，有白云，這才是真正的好天氣啊？這連馬兒都知道，為什么同學們都不知道？至于那萬里無云到底是什么鬼天氣？”

唐老師說：“這你管不著，反正教材書上就這么規定的，關鍵你又不是馬。”

說完我只好就范，將天空那最后一朵白云也給抹掉。只恨自己連馬都不如，但直到今天，我都沒見過萬里無云——除了晚上。中國的模式化教育自成一脈，作文選上描寫湖水通常只有一句話：“啊！我愛家鄉碧綠的湖水啊！”然后，然后就沒有了。

真虧了那些編教材的，自己帽子綠了還非得說一直說湖水是綠的。且不管他家鄉是不是受了苔蘚類植物污染，反正我每次畫畫時，顏料里用得最多的是“湖藍”。畢業成績單上，唐老師寫給我的畢業證評語是：“方偉同學看起來很老實，實際上很調皮！”

我老娘一手拿著雞毛撣子一手揪著我耳朵問：“臭小子！這是真的么？”

偉果果氣憤道：“她明顯胡說八道啊！因為我看起來就不老實！”說完我的耳朵就活生生旋轉了180度……

之后，偉果果從小學升到了初中，在池州中學念書。貴中的校址就在城關小學對面，所以偉果果時不時還能碰到唐老師。由于唐老師余威不減當年，我每次買早點路過城關小學都做賊似的，趕緊拿大餅或牛奶擋住臉悄然離去。徐志摩同學也說過：“我悄悄地走，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大餅，不帶走一杯牛奶。”

對于小學語文老師的記憶，目前只有這么多，最后寫首詩來懷念一下。現在的一些人喜歡寫一種東西，就是把一段簡短的話拆成一行一行豎著來寫，顯得自己很有意境。還美其名曰：“現代詩！”

偉果果一直認為，其實只要厚臉皮，任何人都能寫現代詩。為了讓大家深刻感受到一點，所以，偉果果也試著厚臉皮寫一段。

其實

多想某天醒來

睜眼

發現自己

坐在小學課堂里

唐老師擲來的粉筆頭

正好打在

偉果果的額頭

只是一切

已回不到

當年

小學就隨著這篇現代詩告一段落，下面說初中的班主任老李。

初中報名那天，班主任自我介紹說他叫李文勝。我當時心不在焉給聽成了李瘟神，你如果問我當時心在哪？我只能說，當時心在肺旁邊。

老李他談吐不凡，上課極其有水平。前幾節語文課，老李完全沒上書本內容，就聽他一人在講臺上眉飛色舞、唾沫橫飛、大汗淋漓地介紹他自己的光榮史。

首先，他說：“哈！當年我多聰明啊，但我卻不因此而驕傲，仍然刻苦用功讀書啊！你們不知道啊！”其實我們都知道，因為明顯可以從他的地中海發型中看出來，和莎士比亞那腦門兒有一拼，果然是聰明“絕”頂！

后面也不用他多說，通過他戴著副近視眼睛，我以此認定他是有大學本科文憑的。我還看出他肚子里一定有貨，這點完全可以從他的啤酒肚發現……

他又興高采烈地說：“我當年也是貴中的學生，現在能來到貴中當老師，我相當自豪！哈哈！”

偉果果以此類推，心想自己的前途將一片黑暗——殊不知我當年的夢想可是小學班主任啊！

老李作為班主任，確實是一個很合格的中國式班主任——中國的班主任生來就有當情報員的特質，每次都在學生上諸如數學、英語或其它課時，潛伏在窗外觀察班內同學們的一舉一動。當然，對于上課睡覺的同學，老李從來都是冷笑一聲，然后直接從后門悄無聲息地鉆進來，揪起熟睡者的耳朵然后一路牽到隔壁辦公室進行思想教育。幸免于難者在替戰友祈禱的同時也在慶幸自己醒的夠及時。

俗話說：“睡的早不如醒的巧。”果然大有道理！

當時坐偉果果附近的一哥們兒叫劉鑫，有天早讀他大發雅興，突然扯開他那破鑼嗓子大聲讀道：“獨坐幽隍里！”

正昏昏欲睡的偉果果乍一聽猛然醒來，還以為這哥們兒得了什么不治之癥，想在有生之年吟最后幾句詩——要不然我實在想不通，有什么原因會使人早讀不睡覺還要打擾別人睡覺？但只聽劉鑫這哥們兒接下來繼續小聲道：“窗外有老李！”

偉果果嚇了一跳恍然大悟，趕緊裝模作樣地讀書。就在我暗道其夠仗義的同時，劉鑫又續了后兩句詩：“王翔睡不知，耳朵已揪起！”

說完，一語成讖，老李果然牽著王翔出門了……

此情此景，偉果果不禁聯想到西游記的片尾曲，歌詞是這樣的：“你挑著擔，我牽著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而這里可以改編成：“你睡著覺，我牽著耳，迎來老李，送走王翔。”

王翔也是偉果果初中一哥們兒，號稱睡神。當時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兩件事，一件是上課睡覺，另一件是下課打籃球——以便累了上課繼續睡。

現在他在省體校學習，偶爾也還和偉果果聊聊。話說現在，在初中同學里面，和偉果果聊的男同學的確不多了，因為偉果果通常只和女同學聊。你不要說偉果果重女輕男，實在是因為現在大多男生之間聊天的話題就是女生。而偉果果認為，和男生聊女生還不如直接和女生聊來得清晰明了。好比和中國人練習外語始終不如直接和外國人說來得方便。

繼續回過頭來說老李，之前說過，老李原產地就是池州中學，純原裝進口。當年他也是池州中學的學生，而現在回到母校當老師，算是葉落歸根了，可惜的是，連頭發也一并落了根……

老李的造型還是延續了老師們一貫的風格，戴了副眼鏡。體格長寬高分別是50x30x175厘米，腦袋直徑是15厘米，最大橫截面是肚子那一塊兒。值得一提的是，老李還會打籃球，技術還可以，跳投是他的拿手好戲，由于肚子大，所以每次跳投后落地重心都格外地穩。

老李的視覺沖擊感很強，頹廢中透著滄桑，霸氣不失婉約，唏噓中還帶著點感傷，走的是復古路線。稀疏的胡渣子和半禿的腦袋是老李的賣點，也是吸引我的主要地方。老李脖子很短，所以寒冬天無需再為系圍巾而憂心煩惱。

因為老李是教語文的，文學功底深厚，所以很適合當班主任——中國的班主任可以不會散文，但散扯的本事是必須的，如果條件允許，散打也是必不可少的！

老李的書法還可以，字體還是延續了王羲之的行書，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簡約而不簡單。有時心情舒暢也會來幾筆張旭的狂草，一般這時候，同學們都會自知之明地放下手中的筆，因為誰都看不懂。感興趣的同學還會拍幾張照片留戀，按其自己所說：“日后可賣大錢！

老李特別喜歡搞衛生，每當大掃除看見窗戶上有些灰塵什么的，老李都一絲不茍地擦干凈。哦不，是監督著我一絲不茍地擦干凈。

老李有一個茶杯，手感舒適，當時我依稀記得杯蓋上面還有些銹跡，是以偉果果尊師敬長，用擦窗戶的抹布將其擦得一塵不染，老李也因此對我大為贊賞。可惜的是，第二次值日，那茶杯就被我一不小心打爛了。

當時老李語氣溫和地說：“不要怕，我怎么會怪你呢？我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么？哦對了，這個星期的走廊和廁所就交給你一個人掃了……”

老李最值得自豪的就是他的坐騎，一輛擁有10年壽命的摩托車。他那鍍銅的中控防盜鎖，不僅用鑰匙可以打開，而且用手指頭也能捅開，有時候放在那里，自己也能掉下來，真是厲害！我想老李在配置車鎖的時候，充分融入了佛家本來無一物四大皆空的思想：“有，就是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這輛摩托車時時刻刻訓練著老李的車技，因為沒有車閘。車子的喇叭只是裝飾，怎么按都不響，但車輛啟動后不僅喇叭會自己響，而且車體各部位都會響。尤其是當它啟動時，方圓一里的人都知道是老李要來了。因為只有他的車才能發出類似拖拉機的震撼聲響。

寫到這里，我想說，老李是一個不錯的班主任，一直盡心盡責。這倒是真的！而同樣是班主任，我的小學班主任唐老師和老李相比就相形見絀了。因為在記憶中，唐老師最厲害的一招就是：“方偉叫你爸來一趟。”

我覺得唐老師這句話其實是很可笑的，于是我說：“你連我都教育不了居然要去教育我爸？”

等我爸放下自己手頭的工作急急忙忙從單位趕過來，還以為兒子在學校殺了人，結果問下來是紅領巾沒戴。聽到這樣的事情，如果我是我爸的話，我肯定先得把唐老師揍一頓，但是不行啊！

第一，方偉還要在學校混下去啊！第二，唐老師是女的；第三，就算豁出去了，辦公室里也全是老師，人數上肯定吃虧啊！

但是怒氣一定要發泄，不然沒面子啊！所以我爸只能把方偉這小子揍一頓解解氣。這樣的話，唐老師把我爸叫來一趟的目的就達到了。

——注：學校規定不能體罰學生，而我爸不是學校的人，所以可以不用遵守校規。

對此我不得不豎起大拇指，三十六計中的“借刀殺人”這招唐老師已經玩的出神入化了。

關于班主任的光榮事跡就先說這么多吧，下文來說說老李當政期間，學校組織的一次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