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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盛情難卻

第二十三章開工

很快,A7項目的總體設計圖、規劃圖和林林總總的施工工程圖,以及A7項目的工程預算報告,都按時做出來了。席筱楓和秦柯敏倆準時地在一個月內,送到了開發商的手中。似乎一切來得很順,一個星期內,標榜公司和總包公司就簽了項目承包合同。不久,同意開始施工的第一筆資金來到標榜公司的賬戶上。標榜公司的施工設備及施工人員可以進駐世博A7地塊了。A7項目總算開工啦,標榜公司開始著手找分包項目的公司。

席筱楓在A7項目投入開工的時候,便開始忙起了工程需要的材料。這個A7項目工程需要許多新材料。她要么和秦柯敏一起去A7工地看工程進度,要么就和朱莉一起兜市場看材料。有些地方的設計還是要邊設計邊看材料的。還有些細節的地方如燈光、涂料色彩和裝飾面磚等,席筱楓也是邊看材料或資料邊琢磨的。每一樣材料選好后,席筱楓要親自做個樣品牌,拿到開發商那里去確認。

同時,項目施工的一塊進展也很順利。秦柯敏按照合同上進度表的要求,第一周組織施工隊進場和作業機器到位,清理工程施工區域內的垃圾,敲掉一些不需要的墻壁、樓梯和窗戶。第二周組織進工程施工的器械和材料的到位,并前期開工。一轉眼,半個多月了,工地上原來的這幢老廠房已被腳手架包圍了,塔吊也豎起來了。標榜公司在工地臨黃浦江邊搭了一個臨時簡易房用來辦公。不久,秦柯敏和席筱楓以及標榜公司的相關人員,都在A7項目工地上上班了。

席筱楓的項目設計室,就在簡易房的二樓。她每天來工地上班,就喜歡佇立在窗戶前眺望黃浦江,喜歡眺望對岸世博工地上的星星點點的建筑,喜歡眺望遠處中國館殷紅而別致造型。當然,她最喜歡眺望的還是,她簡易房四周的正在施工建設的A7工地了。當她看見工地上每天的變化,每天由她的平面設計圖紙,漸漸的變成地面上一個親水景致雛形、一個會展館雛形,和一個下沉式的廣場雛形立體建筑,真是太美了!

世博工地上所有項目工程,都將集中在2009年里基本完工。元旦時,標榜公司接到世博項目總包的通知:春節期間所有項目工程的建設照樣進行,請各分包公司安排好工人的加班、過節,及施工工地上的值班和安全事宜。標榜公司和所有的世博工地上的建筑公司一樣,必須搶時間趕進度,從元旦到春節也照樣施工。

大年三十時,A7項目的工程施工仍然進行。

這天,標榜公司的胡老板來到工地上,給每位公司員工送來了年貨和紅包,還個所有一線施工的工人,帶來了年夜飯、酒、水果和糖果等。晚上,大伙就在工地簡易房里吃年夜飯。胡老板和大家一起吃了簡易的年夜飯。老板給大家祝酒。老板說,我和各位一樣,為在世博工地上過年而感到榮欣!我也和各位一樣,為這個偉大的世博建設而放棄了回家過年!但是,我們的付出和加班是有意義的,是終身難忘的事情。我在此謝謝大家,祝大家新年快樂,工作順利!

年夜飯吃好后,秦柯敏和席筱楓帶著老板及其隨行人員,來到黃浦江畔的夜景臨時觀臺觀看。夜色下,浦江兩岸的施工火光和霓虹燈光交相輝映,嬌嬈美麗。清冽的寒風從江面上吹來,分外的讓人感到抖擻而敬畏這世博大地。在燈火的照耀下,胡老板和隨行人員又來的會展樓前,這幢老船廠的建筑,現在已經是另一種建筑結構的樓宇了。樓的一側墻壁開出了一個很大的門洞,門上那個挑出來的雨棚已經有了鋼筋骨架,而原來建筑物的水泥外墻,已經貼上新的花崗巖飾面。還有那個下沉式的廣場,正在開挖。秦柯敏對胡老板說,現在正按照工程的進度進行,下個月,我們內部裝修就可以進行啦。

這幢原來的老廠房,已經初顯出一個商用建筑的輪廓了。

A7項目的順利進行,好像水到渠成似地,使得席筱楓和秦柯敏倆同居了。從世博工地出來乘車四站路,就到了秦柯敏的家里。席筱楓開始幾天,是下班后和秦柯敏一起去他父母家吃晚飯的。后來,因為回家得太晚了,沒有車子回浦西,席筱楓就隨興留在秦柯敏家里過夜。他倆好一陣沒有談起馬格的事了,好一陣沒有談起他倆的婚事了。一天早上,一縷陽光剛剛照到他倆的床頭,他倆同時從睡夢中醒來。秦柯敏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說:小席,我想,我想結婚!席筱楓也剛剛醒來,她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紗窗簾上被陽光猛烈照射而胡亂的圖案,愣了好一會兒。只要秦柯敏一說起結婚的事,她的思緒就飛走。飛到荒涼的山里,飛到溫馨的小屋,飛到席家橋村的煙夢中。她恨自己。她內心里好像在掙扎著什么。她欲說無語。許久,秦柯敏只好換了聲調說:哦,那,等十月份我們A7工程結束了,我再向你求愛吧!

春節的幾天,休息下來的時候,席筱楓就感到一陣陣的寂寞。

像很多來上海工作的外地人一樣,這個時候他們魂都在各自的家鄉。而席筱楓的魂就在馬格游蕩的山里,在老家席家橋村里。她想起了在深山里游蕩的馬格,往好的方面想,也許馬格在村里玩,每家每戶的村民都會請他去坐,給他吃的,給他洗澡換衣。朝壞的方面想,也許馬格躲在山叢里、野地里或人家的后院里,忍凍挨餓。正月十五這天,席筱楓悄悄地出去了一次,去了世博園區外的一家郵局,給馬格寄去了一些吃的糖果、臘肉。不知道馬格能不能收到她的禮物。

老天爺總是和她開玩笑,給予她磨難。

第二天早上,席筱楓和秦柯敏倆還在睡夢中,突然她的手機直響。席筱楓醒來,一看是她老家徐院長打來的電話。徐院長在電話里大聲叫著:小席,小席,馬格醫生差點被火燒死,村里發送火災拉。他的情況很不好,他像個野人一樣!小席,你在聽嗎?席筱楓被這電話嚇壞了,看著電話發呆。她不相信是徐院長的電話。她愣了好一會才回答電話里的徐院長。她說,我在聽,徐院長!說完,她一下子癱倒在床上,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

原來,從去年夏天鬧水災時,就有山里人發現,馬格醫生在林子里吃野果子或者在撿地上的食物吃了。水災后,馬格醫生就仿佛在山里消失了。馬格瘋游出沒的兩座山里,有很多小山叢野林里根本沒有人去,那里有許多猴子棲息的山頭和一些墳冢洞穴。所以,整個夏天村里沒有人看見過馬格醫生的蹤影。直到去年秋天,馬格醫生又出現在幾個村莊里溜達,但是他已經又瘋又野了,村里人看見他開始取笑或者驅趕他。一些有同情性的山里人,會給他吃的或者穿的。他時常愛在席家橋村小學門口玩,看小朋友們做操、玩耍,人們喜歡逗弄他,當著他的面會說起席筱楓名字。每當有人說席筱楓會回來看你的,他就會癡癡地笑。而當有人說席筱楓不要你哩,他就會顯得很生氣的樣子。山里人早已見怪不怪了。

天漸漸冷時,馬格的樣子就開始寒酸了。他的胡子越來越長。胡須上總是沾著他的口沫或食物的碎屑。他的頭發有幾個月沒理過,又長又臟,都打結成一股股地難看。馬格從那時起就沒有再回過醫院的宿舍里去。山里的人,也沒有再送他回去。因為他太臟了。他的病就是這樣了,治不好了。到臘月里,大概山里太寒冷了,或者是山里人家都不愿瘋子馬格進來,馬格醫生就只好來到席家橋村的小學旁。他找到了一個可以躲藏、避寒的倉庫里,沒有人。瘋子馬格醫生就是在倉庫里撿到一只打火機。他為了取暖,找來了一些柴禾就點燃了。沒有想到,一場大火就是這樣燒起來的。他的柴禾的火苗見鬼似地迅速地燃燒起來,燒著了馬格身上棉襖露出的破絮。他本能地拍打著自己身上的火,但是,他旁邊的柴禾頓時都燃燒起來了。馬格在逃跑時尖聲地怪叫,他總算逃跑了,但是,倉庫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火海。幾分鐘時間,倉庫和學校的兩層樓的房子都被大火吞噬。

消防車在燒了半個小時后才到達。火勢破滅后,倉庫和學校已變成燒焦的廢墟。人們在廢墟中發現了一只打火機。后來證實,有人聽見瘋子馬格在著火時尖叫著跑,他本能地逃竄到山里去,他身上冒著煙。沒有人知道馬格醫生現在躲到哪里去了。火災后的第二天,徐院長才知道是馬格醫生惹的禍,是鎮長黃世清告訴他的。鎮長請徐院長趕快打個電話給在上海的席筱楓,把馬格醫生的情況說一下。徐院長矛盾過、猶豫過、害怕過。他不想打這個電話。但是,他怎么能不告訴席筱楓呢?他覺得很對不起席筱楓,醫院沒有負責好對馬格醫生病情的足夠治療,和對馬格醫生活動范圍的控制。事已至此,他必須趕快讓席筱楓知道。徐院長于是打了電話過來。

為什么她總是碰到災禍與幸運相繼而到的時候?為什么她幸運的時候總是被打斷,而不測之事總是來大煞風景?自己在一個多么有詩意的早晨,卻聽到一個多么可怕的消息。她呆呆地坐在床上,臉色煞白,兩眼無神。她哭了,哭得極其的傷心。把很久以來的隱忍、苦楚統統哭了出來。秦柯敏怎么安慰她,都沒有使她緩過神來。這天,他倆都沒有去世博A7工地上班。

兩天后,席筱楓發燒了。她是累倒了。她天天躺在秦柯敏家的床上。秦媽媽和秦柯敏一起來服侍照料她。秦媽媽只知道席筱楓是累倒了,是感冒傷風引起的發燒。但是,在公司里同事們都知道,是席筱楓老家的馬格醫生出事了。同事們背著席筱楓,大家又悄悄的募捐了一些錢,是替馬格醫生不慎失火將一所學校燒毀而作微薄的救濟。這天下班時,高大姐悄悄地把一疊錢交給了秦柯敏,他拿了藏進包里。一會兒,秦柯敏去了公司附近的郵局。現在他知道了席筱楓老家松林鎮的地址了。他自己又拿出了一千元,連同大家捐的錢一起,從郵局匯給了席筱楓老家的松林鎮,收款人是鎮長黃世清。晚上回家后,秦柯敏才把他的匯款單子給席筱楓看,說:同事們一起給你老家捐了三千七百三十五元錢,給火災救濟的!

藍桂方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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