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宋思成握著宋思嬌的手,正傷心。突然,宋思嬌的手動了,手抽了出去,睜開眼,望向她。一眼看見是她,吃了一大驚,問他,你怎么在這里?我怎么在這里?她打量著病房,打量著他。
你暈倒了,你不記得了嗎?肚子餓不餓,我去買吃的。宋思成溫柔地問。
不,不,你走吧。天吶,這男人,怎么在這里,還用這么迷死人的溫柔的微笑問自己,宋思嬌心又慌了,急急地把被子拉上來,仿佛要把自己蓋住。
你肯定餓了,先弄吃的,再告訴你。宋思成拿出dianhua,告訴餐廳送些什么,幸虧他留了個心,留下了dianhua。
真不想吃,你走吧,孫小平在這里,我要去照顧他,他生病了。宋思嬌說著要下床。
宋思成急急地捉住她,說你干什么,孫小平我已經見了,也告訴他了,也給他送了飯,你放心吧。
你見了他?還給他送飯?宋思嬌驚訝地指指他,又指指外面。
是,你放心,沒有什么情況,什么也沒發生。宋思成安慰她,知道她擔心什么。
那我現在也不需要住院了。宋思嬌說著又要下床。
聽話。宋思成又捉住她,說,你的病還想瞞著,這么嚴重了,馬上得治,醫生已經定了手術日期了,明天上午。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你憑什么幫我定?宋思嬌著急地嚷嚷。
不要吵,你在鎮上醫院看病,小不點看見了,告訴我的,我昨天剛到鎮上,又跑到你家,又跑到這里,今天早上跟著你,看著你暈倒的。
你,為什么要這么辛苦,關你什么事?宋思嬌淚眼朦朧。從他家到鎮上,再到江城,一個直角形,幾百公里,這個男人,這是何苦,自己有什么值得她這樣。
怎么不關我的事,就算是同學,我也要關心,要救的,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你不想治,誰允許了?你想拖死啊!宋思成生氣了,對她發脾氣。這是他第一次對她發脾氣。
宋思嬌嘆氣,倒在床上,這可怎么辦?這得花多少錢?
宋思成仿佛明白她的心思,說你不要管,我都會安排好的,住院手續我已經辦了,手術你必須得做,錢已經交了。
他剛才給小不點打了dianhua,要他借五萬錢,打到他卡上。小不點一點都沒遲疑地說好,自己手上的錢怕不夠,只有不到五萬。
餐館的送飯菜來了,宋思成接過來,擺好,端給她。宋思嬌可憐巴巴的、極不情愿的接過去,極無心思地挑一口這,挑一口那。宋思成說,好好的,別浪費。宋思嬌說,你在這,還這樣做這些,你讓我怎么去見他。宋思成說,擔心什么,我會解決的,保證讓你沒負擔,實在他無法理解和寬容,我要你。
你說些什么話。宋思嬌著急地惱道。
好,好,我不說了,你吃吧,快點。宋思成安慰她。
吃完了,宋思嬌又要下床。宋思成攔著她,問又干什么去,好好休息,今天你什么都不要做。
宋思嬌打開他的手,說我要上廁所。宋思成尷尬地笑,說去吧。說著收拾垃圾,收拾床。等她出了門,又拿起垃圾跟著她。
宋思嬌上完了廁所,又下樓,拐進了孫小平的房間,疼痛稍微好了點,她必須要過來。
宋思成一高一低地跟著他,不放心,直到孫小平的病房前,才坐下來歇口氣,撫著病腿嘆氣。
孫小平看見宋思嬌走過來,說你來干什么?不好好稍息。
不放心,來看看。宋思嬌拉拉被子,問要不要上廁所。
孫小平說不要,你有病為什么不告訴我,讓我成什么人了,這么嚴重,還一聲不啃地在這里,搞得自己成這樣,讓別人怎么看我。
宋思嬌低著頭說,對不起,是我沒安排好。
別說費話了,快回躺著,明天還得手術,我已經通知你爸媽了,叫他們過來。孫小平趕她。
宋思嬌張張嘴,還想說什么,沒有說出口。她是想說,別擔心她和宋思成會再怎么樣,絕對不會的。
回到病房。宋思成一聲不響地拿出新毛巾臉盆來,給她去打水。宋思成一高一低的背影,令宋思嬌心疼極了,把手放在嘴巴里,喉嚨忍得都是硬的,都是自己造的孽,多帥多正的一個人,成了這樣。
宋思成回來。宋思嬌撫著臉,撲趴在床上,不敢看他,眼肯定紅了。
宋思成絞干毛巾,要給她擦臉,拉她,不動。他只得把毛巾遞給她。宋思嬌沒抬頭,一只接手接過熱毛巾,趕緊塞到臉下,捂著臉,半天不動彈。半天還不動彈。宋思成看見她的肩一聳一聳的。他把她拉動來,抱著,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他知道她的心情有多復雜。他說,你放心,不會有事的,有我呢?
宋思嬌推開他,擦了擦臉。
宋思成又換盆子,讓她洗腳。他拉開被子。宋思嬌著急地說,我自己來。宋思成一聲不啃但手上力度非常大地捉住她的雙腳,放到盆子里,又輕輕地捏起她的腳,仔細地洗起來。他壞笑道,恐怕這輩子只有這個機會了,您就高抬貴手,讓我伺候您一次吧。高大的身子蹲著,手卻那么地溫柔。旁邊的病友說,你老公真好。宋思嬌真是不好意思,窘到了極點,說您錯了,是我兄弟。如果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不罵死她才怪呢?壞女人,宋思嬌都忍不住罵自己,自己真是壞女人。
好了,宋思成擦干她的腳,放回被單里。又端水出去倒,起身的時候,腿還是顫了下,雖然他忍著,宋思嬌還是發現了,眼淚又出來了。
宋思成回房放了盆子,說我去看看他。
宋思嬌張嘴想說什么。宋思成伸出指頭,壓住嘴,叫他不要做聲,那樣子還是那么的帥氣,迷人。孩子氣的帥臉經過歲月的磨勵,更加的有味道。宋思嬌拍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別胡思亂想。
宋思成到了下面,又從床底下找出臉盆。孫小平著急地說你干嘛,不用。
宋思成又趴到他耳邊小聲地說,不要叫,我情愿,就算是贖罪。
打來水,絞干毛巾遞給孫小平。孫平一使勁,賭氣地抽過來,胡亂地擦了巴臉。宋思成又絞干毛巾,掀開被單。孫小平著急而又有點憤怒地問,干嘛。宋思成說,幫你擦干,這熱的天。我不要,你走吧。宋思成一把拉開他的衣服,幫他擦起來。怕其他病友懷疑他們的異常反應,孫小平只好不做聲了,由著他。宋思成雙絞干毛巾遞給他,指指他下面。孫小平窘得要捶他。宋思成舉手投降,只得幫他擦擦腳,又問他要不要上廁所。孫小平不做聲。宋思成還是把尿壺塞在他的下面,隨他尿不尿,反正他是不好意思說的,自己出去倒水。
一踱一踱的背影,仿佛是在贖罪。是的,是在贖罪,宋思成告訴自己,這個債一定要還的,還了自己也輕松。
看著宋思成一高一低的背影,孫小平也不是滋味,誰都想過平靜幸福的生活,宋思成贖罪了,自己也還不是犯過錯,但他從未對自己的行為瀆過罪。
宋思成回來了,又出去倒尿壺。完了說好好休息吧,要不要抽一支。孫小平搖搖頭,說你今晚睡那里。宋思成說,你放心,我睡外面的長椅上。孫小平說,你也累了,去開個房吧。宋思成說,不用,我怕她又做傻事,明天就做手術了,她又逃了怎么辦。又安慰他,我真的是準備到病房外的椅子上睡。
孫小平擺擺手,說她的住院的錢是你交的吧,一共花了多少錢,過幾天等我能動時給你。
宋思成說不用,沒多少,你不用慌,以后好了再說。
不用?你還想證明你和她有關系?她是我老婆,還沒輪到你來花錢,除非你還想和她怎么樣。
好,好,宋思成又舉雙手投降,說你好了再說吧,我先墊著。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孫小平趕他。
站在無人的地方,宋思成盡情地抽了根煙,想自己這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要做這些事?自己在單位大小是個領導,多丟份的事,可是怎么辦?丟下她,是他一輩子的疼,如果不為她做這些,她一定會拖著,拖死決不稀奇,這么美麗的人兒為什么要讓她死,她死了他也掉了半條命,他的半條命上天知道一定是為她而活的。
回到病房。宋思嬌睜著大眼不知在想什么。他半蹲著問她,想什么呢?迷死人的微笑又浮上來。
宋思嬌一側身,壓住自己的心跳,不理他。天吶,為什么自己還會這樣的心跳,又不是少女了,經歷了這么多,都害他成了這樣,自己也遭到了懲罰,還不夠嗎?還想找死嗎?宋思嬌拼命的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和心跳聲。
宋思成從包里拿出衣服,又從床底拿出盆子。宋思嬌不得不問他干嘛呢?
宋思成說去廁所洗下。
宋思嬌臉都紅了,說洗什么洗,你去賓館睡一晚吧,你也累了,不要在這了。宋思嬌的眼心疼的上下打量他。
不行,今天我要守著你,明天你不趕我也會走的。明天他確實要去上班了。
宋思嬌急急地說,管你今天明天,都不想你在這,你也跑了一天了,該去休息了,求你了。宋思嬌小臉急得赤紅。
他不理她。去廁所隨使洗了下,換了身衣服。
回到病房,一身干凈,清爽的他,又令宋思嬌更加心跳了,三十多歲了,還不老,沒有一般男人的啤酒肚,身材還是那么好,深色的襯衣扎在休閑褲里,挺撥得帥呆了,歲月只是在他臉上印了一條叫成熟的味道。要命啊!這人趕都趕不走,宋思嬌趕緊閉上眼,不敢看他。
病房里病人差不多都睡了。宋思成靠近她,一股芬香,說睡了?
宋思嬌不做聲。宋思成往外走。
宋思嬌說去哪?
醒的?你不是趕我走嗎?我找地方睡去。宋思成笑笑說。
宋思嬌只點點頭,示意他走。
宋思成坐在外面的長椅上,才感覺真的是有點累了,這么多年,他在家基本都沒有做什么事,今天跑上跑下,是有點吃虧,特別是這條腿。他摸了摸。偶爾他會問自己,虧不虧啊!為了這個女人。不虧,為了她連命不要都行。宋思成躺下來,滿懷心事,累極了的眼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