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內,花散一身紅色金絲游龍朝服在門口度來度去,頭上戴的黃金珠釵吊鏈在耳邊晃來晃去,發出清細的響聲,自從回來之后,暮秋就帶著南宮羽進了這間寢宮,都一天一夜了,還沒出來,她心里很著急。
“煩死了!”花散一把扯下珠釵人給一旁伺候的丫鬟。
“王上,這才剛下早朝呢,要不等您換了朝服再來見暮秋護法?”另一個丫鬟見花散有些急,小聲在旁邊建議著。
“孤就在這兒等著。”花散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那丫鬟便乖乖閉了嘴。
花散看著那緊閉的朱紅大門,心里浮起莫名的哀傷。
是不是,執著太久,我們便分不清夢境和過往?是不是,等待了太久,心就會傷痕累累?等的那個人啊,這一生是錯過,還是相守,就如那山間的嵐,圍繞著數久了,終會消散。
“噶~”一聲木門的嘎吱聲響起,開門的,是暮秋,此時她疲倦的臉上帶著愁容,似乎情況不是很樂觀。
“如何?”見暮秋親自打開門,花散忙問,“他的傷......”
暮秋微微皺了下眉頭,“王,這里不便說話,進來再說吧”。
花散有些詫異,走進房間,南宮羽正笑著坐在床上吃葡萄。
“羽!”花散忙走近他身旁仔細瞧了瞧,見他沒事,心里也不由輕松了,
“你是誰啊???”而此時南宮羽正用狐疑的眼光打量著花散,滿臉的好奇。
花散心里猛地一震,這句話無疑像一顆早已埋藏的炸彈在心底爆炸,他居然問她是誰!難道……
“怎么會這樣......”
“失憶倒是小事。”暮秋倒是不冷不熱,依舊面無表情的解說道,“劍氣傷體本應是更加嚴重的,但他所幸這奇經八式早已熟記于心,而且也只差最后一重沒練成,否則早就去見閻王了!”
“沒有......沒有辦法嗎?”花散看著暮秋,似乎全部希望都在她的言語之間。
暮秋見花散焦急如此,心里也只是一陣嘆息,她所能做的就是保他性命。
房內一片寂靜,誰也不愿意打破這份寧靜,南宮羽依舊吃著葡萄津津有味,似乎還不知道有人為他而擔憂不已。
“失憶這種事,誰也說不好的。”暮秋坐在凳子上,徑自倒了杯茶遞給花散,“有時候碰到了的人或事就想起來了。”
花散接過茶,慢慢的坐在了暮秋旁邊,盡力掩埋自己的失望,“時間最長有多久?”
暮秋輕輕搖了搖頭,“有的人可能一年之內可以想起;有的人,可能一輩子都記不起。”
“一輩子?!”花散微微一怔,那茶杯的手禁抖了一下,水灑出了不少,“他可是孤嵐宗的大弟子,以后是要繼承宗主衣缽的,一輩子記不起來,會毀了他的。除了靠他自己記起來之外,還有沒有什么別的法子?”花散看著暮秋,滿眼盡是懇求。
“這.......”暮秋看了看已經失憶的南宮羽再看了看花散殷切的目光,沉思了片刻,點頭道,“我回山海閣去查查吧。”
“暮秋。”花散眼眶有些濕潤,這個跟了她十二年的女子,一直都是無條件的支持她,也是最懂她心思的人。
暮秋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不論什么我都無條件幫你,我知道這些年你也不好過,有些事能夠幫你的,我一定盡力。”
“山海閣離這里有些路程,我叫‘兌’送你去吧。”
“不用”暮秋嘆了口氣,“你自己新傷舊傷沒好全需要他們的照顧,一個南宮羽必也會忙得夠嗆!我自己去便好,不要驚了她們。”
“也好”花散松了口氣,“你自己要小心點。”
暮秋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間。
房內只剩花散與南宮羽,看著此時像個孩子的他,花散嘴角不自覺揚起了一絲微笑,此時的他,就像初遇之時那個笨小子一樣,讓她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深埋了許久的往事。
“媽呀!!!你想燙死我么?!”
墨軒的驚嚇聲從東邊寢宮傳來,打破了行宮內應有的安寧,打亂了所有宮人的節奏,原本應該切菜的人切到了手指頭,劈柴的人劈到了石頭弄斷了斧子,就連正在給殷珞展示茶藝的琉璃也被這一聲嚇得打破了茶壺。
再看墨軒坐在床上,雙手緊抱著枕頭,一副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跟你急的表情,床邊漓瓊端著一碗藥一臉抱歉地向眾人笑了笑。
洇泠白霓和青魁三個人無奈的搖了搖頭,異口同聲道,“大姐,這藥剛從藥罐里倒出來呢!”
“額......呵呵呵。”漓瓊忙運功想要將湯藥變涼一些,可是......剛運功上來,湯藥就連著碗凍成一坨冰了。
額......看著那碗已變成冰坨的藥,墨軒咽了咽口水,“我想我的傷已經全好了,不勞姐姐替我費心熬藥了。”
“這怎么行呢!”漓瓊坐在床沿上,手里的冰坨又變回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拿起勺子輕輕吹了吹,太陽般的笑容又開始綻放,“你為了保護我,受了那么重的傷,如果不照顧好你的話,我心里會很難受的。來,我喂你。”
這......算是照顧?看著那把漸漸靠近的藥勺,墨軒心里直叫苦,“我還是自己動手吧!”奪過漓瓊手里的藥碗,墨軒一飲而盡。
“欸?”見墨軒一股腦的喝完了藥,漓瓊接過空碗滿意的笑了笑,“這才乖嘛。”
“醒了?”花散牽著南宮羽走進了房間,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由大笑,“我以為是怎么了,原來是漓瓊姐要給他喂藥啊。”
“可不是嘛。”琉璃一邊收拾著桌上破碎的茶壺碎片,還不忘指著南宮羽那只受傷的右手,“他那只手,為了保護漓瓊姐受了傷動彈不得,當然要人家喂~啰!”
琉璃故意將“喂”字拖得老長,弄得墨軒十分尷尬,“我又不是自愿的了!”
“這么大的人還要人家喂,真不害臊!”南宮羽躲在花散身后做了一個鬼臉鄙視墨軒。
“大師兄?!”墨軒被南宮羽這個鬼臉嚇得目瞪口呆,似乎是沒緩過神來,南宮羽平時可不是這樣的啊,對于這種反常情況,墨軒只能將滿臉的問號投向花散,她把自家大師兄領走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坐下吧。”花散牽著南宮羽坐在自己身邊的凳子上,解釋道,“暮秋說,劍氣傷體,他,失憶了。”
“什么?!”在場的人無一不感到驚訝,十二道目光刷刷的向南宮羽齊射去,原來是失憶了啊,可是失憶了竟然能讓花散牽著他一起走!!!頓時目光里是羨慕加嫉妒,這種福利她們可從來沒有享受過!
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南宮羽有些奇怪,“你們怎么都看著我?我們認識?”
“你!”一聽這話,墨軒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起來,氣急敗壞的指著花散,“這這......算怎么回事?大師兄怎么會這樣!”
“躺著!”漓瓊一把將墨軒拉回床上并迅速蓋好了被子,圣母般的微笑綻放著,“你受了傷,不能亂動!好好躺著吧。”
被墨軒這么一說,花散的神色黯淡了下去,看著眼前這個曾溫和如玉,冷靜成熟的男子,現如今為他失了憶,心里很是難受,她,也不想這樣啊。
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了,大家都不說話,南宮羽有些坐不住了,轉身一看,花散的表情有些奇怪,忙捧起她的臉,一臉認真的問道,“花,你怎么了?”
“噗!”琉璃本來在喝茶,聽到南宮羽這句話一下子全噴了出來,“咳咳.......什么?”
不光是琉璃,其他人也是差點咬到舌頭。
“怎么失了憶,和你反而更親密了?”青魁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說了出來。
“沒事。”花散輕輕拉過他的手,微笑道,“我哪兒會有什么事呢?”
“我不管!”墨軒還是忍不住激動,又坐起來,“大師兄為你做了這么多,這次還失憶了,你無論如何都要負責!”
“負責?”漓瓊六人皆是一驚,大眼瞪著小眼,又看了看南宮羽,非常默契的點了點頭,“這個可以。”
“你們想干嘛?”見六人的目光在南宮羽身上打量,花散立即站到了他前面,冷著臉問道,“有話直說。”
“恩!”洇泠摸著下巴直點頭,目光卻依舊在南宮羽身上打量,滿臉的不懷好意,“我覺得,王上可以考慮建后宮了。”
“這想法好!”漓瓊一臉壞笑的看著花散和南宮羽兩人,“這個小子,長得挺不錯的喲。”
“不錯啊,反正王上一個人挺孤單的。”琉璃對洇泠豎起了大拇指表示贊同。
“恩恩!”殷珞滿臉堆笑的直點頭,兩眼直冒星星,“是該有人陪了。”
“對啊!對啊!”白霓、青魁也幫腔著撮合,一臉幸福的笑容。
“后宮?”墨軒有些懵了,他好像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我是不是把大師兄給賣了?
而此時,空氣中的氣壓猛降,氣溫也一下子變得寒冷起來了,花散看著這一群幸災樂禍的人,皺著眉,一字一頓道,
“你,們,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