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天你說的話嗎？"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到碗里，白色的湯藥泛起了漣漪，燭光映著兩人的倒影，一時間，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高以軒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有些激動的坐了起來，看著諾離堅定的眼神，伸出手想要替她試去眼角的淚水，可轉念一想，這毒將隨他一生，而且他也活不了多久。

苦澀的笑容在嘴角掙扎，高以軒替自己感到了一絲悲哀，“上天為什么要讓我遇到你呢？這是在捉弄我嗎？”一行清淚灑在潔白的被子上，宛如冰晶。

“不是的。”放下湯藥，諾離握住了高以軒落下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眼淚再也無法止住，“這不是捉弄，以軒。我很慶幸，遇到你，我明白了愛，明白了什么叫做全心付出。”

“可是……”擦干諾離臉上的淚水，而高以軒自己也是淚流成河了，“這輩子，或許我陪不了你到永遠了。”

“你不會死的。”諾離搖了搖頭，一臉決然，“有我在，就算用命來換，我也要去做，就像當初你救我一樣。”松開手，她緩緩站起了身。

“你要干什么？”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里散開，高以軒伸手想要阻止諾離，可她卻先一步點了他的穴道。

“放心。”諾離扶著高以軒睡下，輕輕掖好被子，看著眼前這個俊朗的男子，心里更加肯定了那個決定，“半個時辰之后穴道自動解開，而外面那些人，就交給我吧。”

不！想要去阻止她，可身體無法動彈，就連話也不能說，只能眼睜睜見那抹粉色的倩影消失在眼前。

輕輕關上房門，諾離眼中的溫柔隨著燭光而被黑夜淹沒，“外面的客人，站了這么久，怎么就不出來打聲招呼呢？”

“錚！錚！”拔下頭上兩枚玉簪，向院外的大樹上擲去，兩具尸體應聲落地。躍上屋頂，解開腰間纏繞的長帶，輕輕一甩一條銀鞭赫然呈現在眼前。

那晚的月亮很圓，夜空如洗過一般澄澈，繁星無數，讓這個不平靜的夜晚一如白晝般清晰可辨。

風過無言，卷起地上的落葉飛至半空，忽然一道白光閃過，葉子被硬生生切成兩半。

殺氣？！諾離微微一怔，視線隨即移到那道白光閃過的地方，一個黑袍人站在樹梢，悄無聲息。寬大的帽沿遮住了半張臉，黑色的長發如瀑布披散在胸前，一身紫色武士勁裝干凈利落，腰間佩帶著兩柄武士刀。

“江南公主，不知可否為在下讓路。”黑袍人抬起頭，一雙藍眸冰如天空中的寒月，而他身后，不知何時，已來了上百號與他衣著無異的黑袍人。

諾離心中一震，對眼前人有些詫異，眸中有一絲驚訝閃過，慕容家乙等殺手都來了么？這么多人……吐了口氣，諾離定了定神，看著眼前浩瀚的陣勢，一絲譏諷的笑容浮上嘴角，“喲，乙等殺手都到齊了么？想不到慕容府上竟喜歡以多欺少呢。”

“今日我等是奉命清理門戶，還望公主不要插手，以免傷了兩派和氣。”

語氣波瀾不驚，但絲毫未有畏懼之心，諾離知道，以自己的能力頂多對付上十個，上百號乙等殺手，怪不得那人說得如此云淡風輕，“再怎么說，天下第一的殺手團并非慕容家而是江南王室，無南宗弟子。”

“公主有意維護，江南王那邊在下可并不怕。”

“怕就怕你們上百號人不敵我一個。”看著眼前的陣勢，諾離的語氣忽的狂妄了起來，甚至，是挑屑。嘲諷的笑在臉上蔓延，“若想傷高以軒，就看你們有沒有那個命了。”

語音剛落，一對鋼爪閃著寒光直劃向諾離的咽喉！在驚訝來人速度之時，右手已化為刃劈開了對方的攻擊。

“咚！”被手刀劈開，鋼爪偏飛到了周圍的大樹上，釘入三寸之深。再回頭，黑衣人已站滿了周圍樹梢，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她來不及多想，迅速揮出手中銀鞭。

兵器相交的火光四射，“鏘！”一柄青鋼劍直向她胸口刺來，本能反應讓諾離左手抽出了護身短劍。

擋住了這致命一擊，但這上百的圍擊容不得她去多想，只能不斷攻擊，防御根本防不勝防。擋住這兩輪攻擊后，接下來就如捅馬蜂窩一樣，百名精英殺手，各式各樣的武器，讓她屢次幾乎招架不住，但一想到屋內那個為寒毒所折磨的人，她必須全力一搏。

小離……

床上的人兒動彈不得，只能聽到外面的打斗聲，幾次運動想要沖破穴道，可內息一到氣海就無法再運行。

那個女子，是鐵了心要保護他的。

淚，再也止不住如泉涌，這個曾經浪跡天涯意氣風發的男子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嗚咽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哀傷席卷了他的心，原來，死并不可懼，只是因為眷戀，才會覺得它如此可怕。

“呼。”連斃了十余名殺手，諾離的手有些酸痛，喘著氣，稍稍穩定著自己有些疲倦的身體，畢竟乙等殺手不論從哪方面來說都非常纏人，如若剛剛不是自己只顧廝殺不留空當去防御，現在只怕是更吃力了。

不容她休息，新一輪的攻擊又開始了，這次的人似乎早有預謀，兩人先與諾離纏斗，后一人凌空而下，劍直取諾離的頭顱。

“呀！”她并不直接去迎從上而下來的人，而是先騰空一踢，踢飛了左邊的人，而后手中長鞭順勢卷住了右邊的人向上一拋去迎直取她首級的那一劍，就在這個空當，一根無形的細線卻牽制住了她的左手，手中短劍猝不勝防掉落在地，諾離趕緊收回長鞭，同時左手用力一拉，那根線的牽引者從人群被拉了出來，但手中的戟卻順著拉力直指她心口。

糟！諾離立即側身躲過，可這一躲，就將身后的空門賣給了敵方，一時間，群敵四起，光是劍就有上十柄直向她背后各大死穴刺去。可惡！腳尖一點，她只能往上走了，反手將藏在身上應急的銀針全力向腳下擲去，十余聲慘叫應聲落地。

“喝。”一柄長刀帶著凜列的氣息向她砍過來，那個帶頭殺手終是按捺不住了，強大的氣流卷起了地上的枯葉。刀上的寒氣讓諾離不自覺打了個冷噤：這……甲等殺手！是玉羅剎！

“轟！”那是純粹的劍氣，諾離幾乎招架不住，勉強接了幾十招后，體內翻涌而上的血氣忍不住噴了出來。

紅色的血在白袍上開出了鮮艷的花，就在她抵不住猛烈攻擊之時，一柄長刀貫透了她的身體，從背后刺入胸口，只差一寸，那鋒利的刀刃就能碰到心臟！透心的涼從刀鋒上傳來，手中的銀鞭再也無力握緊，掉落在地，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起來，刀從身體抽落的那一瞬，諾離也隨之倒下。

以軒，對不起，我可能……要先走了。那道凜冽的氣息再次襲來，長刀閃著寒光直逼她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