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瑾篇番外：花若塵埃【下】
最美好的記憶，永遠只留在最燦爛的年華里，它死去，成全了愛情。
月光將大地照的猶如白日，大路一路通暢無阻，海棠架著馬車在平坦的路上飛快的行駛著，瑾躺在舒適而寬敞的馬車里十分享受，馬車內壁鑲嵌有小顆的夜明珠，合著全狐裘席套的豪華軟席，睡覺都不怕顛簸，這樣奢華的馬車，就連慕容家主也是不用的，真不知海棠是從哪里弄來的。
“把你沒講完的故事講完，我要連夜趕路，爭取明早之前出邊城。”海棠見他很享受的模樣，嘴角不由揚起一絲微笑，他那貴公子的模樣一到了這些東西面前可就全部出來了。
“嗯。”瑾將車內的一件披風拿出來給她披上，還很細心的給她系上了帶子，“夜里涼，要是實在受不住了就別趕路了，咱也不用那么急。”
他聲音里是難得認真的溫柔，像微風一樣吹進了她心里，讓海棠有些想要掉眼淚，她裝作滿不在乎的點頭敷衍，不理他的溫情繼續趕車，心里卻是難受的快碎了。
為什么老天不能讓她和他再多幾年的時光？為什么在她最孤單的時候，是這個少年給了自己曙光？
見她并不搭理自己，瑾覺得碰了一鼻子灰，便鉆進了車里拉上被子開始講故事，心里有些隱隱的不安，卻又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唉，后來啊，母親接手‘暖玉閣’閣主之位搬了進去，父親便整日留在‘暖玉閣’，直到后來有了我，父親連王府都不回了。”
“丹兒，你說咱們的孩子取什么名兒好呢？”蘇景坐在床頭削梨，臉上滿是輕松而幸福的笑意，著許多月來他都不管王府和皇宮里的事了，放下所有和牡丹廝守在這一片凈土，這種平常人家的快樂生活，讓他幾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牡丹靠在蘇景身上，繡著一只虎頭鞋，摸了摸自己已高隆起的小腹，笑道，“相公決定便好了，牡丹只是希望這孩子能平安一世，快樂無憂。”
“平安一世，快樂無憂。”蘇景呢喃著這句話，心里有些愧疚，“丹兒，我終究還是沒有找到你的家人，柳城那里我派人打聽了許久也沒有找到葉姓人家。”
“沒事。”牡丹放下手里的鞋子，伸手替他理了理額前凌亂的發絲，“都快二十年了，我自己都記不起本名了，也不知張媽媽當年是不是真的在柳城撿的我，‘春花院’那么多女孩兒，興許，她根本就忘了…”
“丹兒，你還有我，我是你的家，無論發生什么事，都還有我在你身邊，我們兩個在一起，不離不棄，相守百年，任何人都別想將我們分開。”蘇景緊緊握住她的手，滿眼深情，“等朝廷那邊安定下來我們就去柳城，我已經命人在那里買下了一棟房子，過幾天去看看吧，你喜歡的話我們就定居，等孩子生下來，我們一家三口就游歷天下，做逍遙人家。”
“嗯。”牡丹靠在他身上，感動的流下了眼淚，蘇景的手溫暖有力，讓很她安心，或許她不能擁有一個完整的童年，但她相信蘇景，一定能給他們的孩子一個幸福快樂的家。
此刻她想，倘若他們能廝守終生，就是以后再苦她也沒有怨言。
十天后，五月初夏石榴花開似火，在那個滿城鮮艷的季節，蘇景與牡丹搬進了柳城新家，不久，他們的兒子出世了。
蘇景為孩子取名“瑾”，繼由字班為朱由瑾，并將皇家長子信物白龍玉佩作為抓周禮禮物送給了他，而那年的抓周禮，朱由瑾也只選了這一件，牡丹抱著孩子，看著若有所思的蘇景，搖著頭不愿相信這個事實。
白龍玉佩，長子信物，九龍至尊，是為上位者。
蘇景覺得朱由瑾能抓到白龍玉佩是命中注定，在那么多禮物中能抓到這一件，亦是天意指引，于是提出要回宮將牡丹母子的名字記在族譜上，入宗祠，給他們應有的名分。
那是他們唯一的一次爭執，牡丹不愿回京，而蘇景執意要回京，最后她拗不過他，只得隨他一同回去。
只是，這一去，卻是再也不能回柳城了。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趁現在還沒人發現牡丹罪臣之女的身份之前送走他們母子，讓他們安穩度過此生，你將他們接過來，皇上發現不過是遲早的事，到時候不僅是他們，就連我們整個王府都要陪葬，若是實在舍不得，就將那孩子過繼給正妃吧，現在除了哀家還沒人知道這件事，不過，你就得小心隱藏好牡丹。”
“只能如此？”
“這已是哀家所能做的最后讓步。”
從皇宮出來，太后的話讓蘇景的心墜入了深淵，他本是抱著與牡丹廝守的心思回皇宮，如今月娘已成了皇貴妃，自己在父皇心中已是繼位者首選，那些利與弊他心里不是不清楚，只是教他如何舍得？
江山美人，他都想要，可是哪里能兼得？
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暖玉閣”，他本想先送牡丹回柳城，但是當他看到眼前這一幕，他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這個錯已經無法挽回了。
原本富力華美的樓閣已是血流成河，干凈整潔的地面上有許多士兵士兵和舞女的尸體，刀戟相交聲從里面傳出，牡丹背著孩子手持雙劍被一群人圍攻，那群人是他府里的隱衛，平常沒他的命令是不會輕易出動的，怎么……
來不及想那么多，蘇景立即飛身躍到人群中央護住牡丹，“你們是想造反嗎？還不給我退下！”
眾人見自家主子出現，既不敢再動手，也不敢退下，霎時進退兩難，但手里的刀劍依舊不回鞘，似乎是受了什么人的命令一般，連自己主子的命令都不聽了。
“不必退！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那賤人放走！”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在眾侍女的擁簇緩緩走了進來，頭上的九鳳朝陽釵以及一身金黃的絲綢羅裳，彰顯了這個人不尋常的身份——當朝皇后，蘇景的生母。
“我們走！”見自己的母親都說出了這樣的狠話，蘇景心知已是再多說無益，牽起牡丹的手便躍窗離去3。
“逆子！！！”蘇景這樣做，氣的皇后渾身發抖，驚得身邊的侍女紛紛跪下，看著兩人消失的那個窗口，目光狠厲，“快給本宮追上去！除了二皇子，那對母子就不必留情了！”
“是！”
有些事情，好像一開始就注定了沒有結果，可他們還是苦苦追求著哪怕一分一秒的廝守，只要相信彼此，無論什么情況下都會很坦然的去面對，即使下一秒，便是生死離別。
蘇景帶著牡丹飛奔出了暖玉閣所處的河岸到了一處密林，他不知從哪牽來了一匹棗紅馬，將牡丹抱上馬，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將一只玉蕭放在她手中，淚，搖搖欲墜，“去柳城回家找王管事，他會帶你去一處安全的地方，等我！我愛你！”
“我等你！”牡丹俯身在他的額頭印上深深一吻，淚像斷了線一般滑落，“記得要來找我，不許忘記我！”
“一定！”蘇景很堅決的點了點頭，再看了一眼牡丹懷里熟睡的孩子，毅然揮手拍在馬背上，馬兒受到驚嚇便利立即飛奔向前方，不過一分鐘的功夫，便出了他的視線內，牡丹不舍的目光以及她最后的背影烙進了他心里，直至很多年以后他都忘不了那天，倘若時光可以倒流，他寧愿在一年前放棄皇位，為了這個“權”字，他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
再見到牡丹，卻是一具冰冷的尸體，那是他和她分開的第二天，他記得那天早上當他逃過重重包圍準備回柳城的時候，牡丹躺在路邊，身后有因為挪動而留下的血跡，她手指著南方，似乎是想在生命最后一刻再回到柳城。
追殺她的隱士全部死了，有的是死在牡丹的雙劍下，有的是被一劍致命，像是有人來救她一樣，但是牡丹已無可救藥了，她身上有二十幾道入骨劍傷，不是因為意志力堅強早就昏死過去了。
他們的孩子不見了，蘇景找了近兩月都沒有任何消息，幾乎絕望的他在柳城將牡丹的尸體與見證他們誓言的新家燒毀了，斬斷了情感牽絆。
城外的牡丹依舊妖艷，而此時卻沒了那個俏麗少女再作霓裳羽衣舞，蘇景依舊去暖玉閣吹簫賞舞，依舊在花街柳巷中收集著各路官員的消息，只是卻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再也不是那個笑語執扇醉浮生的蘇公子了。
海棠架著馬車出了邊城，一路上沒有遇到什么障礙，只是身子越發的怕冷，這日傍晚行至了一處山洞，瑾怕她趕路一天一夜身體熬不住，硬是堅持要休息，還非常自覺的去拾柴火。
瑾的體質本就很好，經過這一天一夜的調息，九葉血清草的藥效已經完全揮發，他的傷都好完全了，所以很快便拾好了一大捆柴火回來，見海棠還在閉目養神就沒打擾她。
生好了火，瑾又拿出了車內的干肉在火上烤來吃，可是等他烤好肉了，海棠卻還沒睜開眼，瑾覺得有些不對勁，忙湊上去細看，他這才發現海棠的臉色竟然慘白如紙，連呼吸都非常薄弱，當下趕緊放下了手里的東西運功給她療傷，而這時他發現海棠竟然中了隱衛的子午消魂散！那毒會在不知不覺間迅速滲進血液里，讓中毒者慢慢失去功力后在失去五識的情況下絕望而死，此毒，除了隱衛再無藥可解。
海棠封了所有經脈才讓毒沒那么快蔓延，靠著朱果來維持周身氣脈運轉，若不是這樣日夜兼程的趕路，她估計還可以再多撐兩天，可如今頂多能撐到明天下午。
瑾收回功力將海棠擁入懷中，用自己的體溫讓她冰冷的身子慢慢回溫。
淚不爭氣的落下，瑾抱著海棠心痛難忍，他感覺自己好沒用，這么長時間竟然都沒發覺海棠中了毒要不是他硬要停下來休息，那明日回了漠城，她是不是打算瞞著自己就這樣消失？
“傻姑娘，我不值得你這樣啊……”瑾抱著海棠，心里一陣揪痛，他好后悔當初接下來中原的任務，如果不來中原，那海棠就應該好好的在漠城給他做飯，他不該接下的啊。
淚一滴一滴的落下，有一滴落在了海棠眼角，順著她的臉頰慢慢滑落，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冷，她往瑾的懷里靠的更近些了，像一只凍壞了的小貓蜷縮在他懷里。
瑾把柴火燒的更旺了些，看著懷里人兒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身子也有些發熱了，他才欣慰了些。
那一夜，海棠睡的很香，夢里好像一直被陽光包圍著，她靠在瑾的懷里，很快樂。
瑾一直看著她，一宿未眠，直至第二天清晨，海棠醒來時，看見他一臉受傷的模樣，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可是她已經動不了了，她知道，自己已經瞞不下去了。
“怎么了？一副意冷心灰的模樣。”
海棠虛弱的笑了笑，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瑾看著她此時連坐起都勉強的樣子，心痛的無法言語，“你打算就這樣瞞著我？要不是我發現你是不是就打算這樣瞞下去？你打算瞞多久？是不是到時候你化成骨了我都不知道？海棠，你怎么可以這么自私？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嗎？要是你就這樣不吭聲的消失不見，我怎么辦！！！！！”
要是你就這樣不吭聲的消失不見，我怎么辦！！！！！
瑾的這句話像一塊大石頭丟進水里，在海棠心里濺起高高的水花，她驚訝的看著這個十多年的搭檔，又驚又喜，她想笑，卻流出了眼淚，這句話，是她這些年得到最好的答案，看著他真誠的目光，沉默了許久，終于舒心一笑，“真好。”
她在他心里，也是這樣的重要，真好啊。
她的回答讓他有些吃驚，看見她目光里藏不住的欣喜，瑾的心里卻是越發疼痛，忍不住這錐心的痛，他將海棠摟進懷里緊緊抱住放聲大哭，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小孩一樣無助，她承受著那樣的毒害，而他卻只能抱住她哭訴，“你是笨蛋么？為什么要瞞著我？為什么要對我這么不公平！”
有些事，注定無果，有些人，注定錯過，那些因果輪回，不過是生生不息的命運。
“想去什么地方？我陪你。”
“紅楓林。”
“不遠了呢，就只有這一個地方嗎？”
“嗯，我想看看，那里的楓葉是不是還和當初一樣美。”
“那里，是我們相識的地方。”
“是啊。”
“很多故事，都是從那里開始的。”
瑾抱著海棠駕車在大路上緩緩而行，那條路好長，他花了差不多一輩子的時間去走完，這一路，他就只有海棠，她離開了，他心便隨她一起死去了。
海棠靠在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她從未后悔認識瑾，因為他，她才不是一個只會殺人的機器，擁有那么多美好的回憶，就算下輩子，她也會覺得很溫暖。
看著不遠處紅似火的一片林子，海棠的視線有些模糊了，她知道，子午消魂散會慢慢的蒙蔽她的五識，讓她在看不見、聽不見的世界里孤獨的死去。
瑾察覺到她的眼睛有些不對勁，便催馬快些前行，心里開始不安了起來，因為害怕，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紅楓林的落葉很美，你以前總說要回來看看，現在都進了林子，你要撐住啊！”
“傻瓜，我沒那么容易死好不好。”海棠虛弱的笑了笑，看著沿途一閃而過的風景，輕聲問到，“你母親和父親，當初許的什么愿望？”
“不求長相守，但愿長相思。”
不求長相守，但愿長相思……
終于到了紅楓林內的小溪內，瑾停下馬車取了狐裘毯子將海棠裹的嚴嚴實實，確定她不會吹到風才將她抱下馬車，坐在小溪邊看著那一輪即將落土的紅日，晚霞美得似火，瑾緊緊抱著海棠，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就會消失。
“不求長相守，但愿長相思……”海棠看著夕陽喃喃自語，那如火的霞云幾乎灼傷她的眼，但是視線卻越漸的模糊了起來，眼里的霞云慢慢的在褪色，她忽的一驚，抬頭看著瑾褐色的眸子，有些失聲，“再演練一遍‘花若塵埃’吧，我想最后，記住的是你瀟灑舞劍的模樣。”
瑾微微一怔，看著她有些迷茫的眼神，艱難的點了點頭，輕輕放下海棠，拿起劍就在不遠的地方演練了起來。
那天暮色夕陽里，瑾御風舞劍，有楓葉隨著劍氣而動，圍著他形成一個圓旋轉，白衣之間，火紅的霞光飛舞，合著身后的楓葉林，美得如畫。
那劍法是他們兩個人自創的，名為：花若塵埃，意在劍客本無情，花落即塵埃。
待他收劍，都只剩下殘陽，海棠的眼睛已經徹底看不見了，她也聞不到任何味道，只能靠耳朵來感覺瑾的位置。
“瑾，我好怕，我怕黑，我怕孤單，我怕以后再也不能見到你了，我看不見了。”海棠緊緊的抱住瑾的脖子，雙手撫摸著他的臉，想在腦海中拼湊出他的模樣，淚已如雨下。
“我在呢，我一直都在。”瑾也緊緊擁住她，任脆弱的眼淚流下，“別怕，天黑了有我在，待你走后，我便…”
“不！”海棠捂住他的嘴，搖了搖頭，“你要好好活下去，就算是為了我，也要好好活下去，瑾，你應是一條俯視天下的蒼龍，殺手并不是你的宿命。”
瑾心頭一震，淚如泉涌，將她抱的更緊了，有些哽咽的回答，“好，我會好好活下去。”
傻姑娘，為什么不讓我陪？留我一人在世上，而你在黃泉，陰陽相隔，何等孤寂！
聽到瑾的應允，海棠便放下心來靜靜的靠在他身上，仰望著天空，感受這最后的安寧，此去，最牽掛的便是不能再和瑾一起執行任務游歷大江南北了，那些舊時記憶一涌而上，像舊戲一般回放，那些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些肩并肩生死與共的畫面，那些曾難以啟齒的情意，慢慢的浮上來散開，像泛黃的殘卷一樣泯滅。
“我也不難為堂主大人，畢竟是同僚，我只要你按著慕容大人的話與我做搭檔便可。”
“吶吶吶，我餓的快死掉了，快給我做飯！”
“堂主大人，你怎么這么磨蹭啊！不就是安慰個孩子，怎么自己卻比個孩子還要孩子？”
“什么！你連冰糖葫蘆都沒吃過！我的天吶！你該是有多無心啊！童年何在！”
“沒事兒！以后我就幫你買，你想吃多少我就買多少，爺銀子多~”
“以后，你不開心就告訴我，你不知道女孩子應該多笑笑的嗎？天天板著臉不累啊！”
“來來來，我教你玩兒，這個叫翻花繩，很簡單的。”
“沒想到夜魔堂堂主竟然連胭脂都不知道是什么，好吧，爺今天高興，來給你打扮打扮~別問我為什么會哦~”
“唉？你這人怎么這么不解風情啊？”
我多想留住這些溫暖的記憶，若有來生，我想帶著記憶尋你來，我想做一個平凡的女子，我想能再次遇見你，我想與你共華發，與你同看世間繁華，與你生死相依，與你廝守一世……
瑾，我有好多愿望，都是想和你一起……
“如此簡單？”
“餓死鬼投胎啊你！我又不是你的管家，憑什么給你做飯！”
“我一向只會殺人，安慰孩子……我……我不知道怎么安慰……我怕自己會不耐心殺了他……”
“冰糖葫蘆？這名字真奇怪，葫蘆不是菜嗎？”
“唔……甜甜的，酸酸的，雖然味道很怪，但是意外挺好吃。”
“笑？我為什么要笑？怎么笑？我沒有不開心，開心和笑又有什么關系？”
“他們玩的是什么啊？一條繩子也能玩出那么多花樣。”
“這個小盒子好精致啊！送我的？里面這紅紅的是什么？好香啊。”
“不用了，我是殺手，不需要打扮。”
海棠，我，該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這世上，少了你，我該怎么活下去？
瑾抱著海棠泣不成聲，曾是相依相偎生死同心，現在卻只能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的懷抱里，他的心已是痛的麻木無覺了。
人最怕的事，莫過于已經入骨的那個人離去，曾是親密無間，如今天人永隔。
海棠看著天空，忽然之間，好像又能看見了，她看見星光璀璨，星星一閃一閃的像寶石一般好看，還有流星劃過天際，美的就像那年初夏的相遇，他一襲白衣，抱劍坐在紅楓樹上，如瀑的墨發被風輕揚，衣袂飄飄，恍若壁畫里走出的白衣星君，一舉一動，讓她差點失了心神。
“瑾…不要忘了我……”
海棠微笑看著他，抱著他的手悄然落下，他還未來得及反應，那個溫柔笑顏的女子便倒了下去，像一朵海棠花慢慢墜落在他的懷里，綻放瞬間芳華之后又消失了。
“海棠！！！！！”
瑾跪倒在地上，抱著海棠的尸體仰天哀嚎，一直壓抑的痛苦在剎那間釋放。
連同周身的氣力一齊往外發泄，白色的光四散而開，震落漫天紅楓葉飄零，合著那一抹殘陽如血，濃烈的悲傷久久化不開，像是為他們的故事而哀嘆，天空陷入黑暗，世界也陷入了黑暗，而此時夜空之中寂月皎皎，孤星冷清。
此時佳人已去，他年來日魂歸，可能再見君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瑾抱著海棠的尸體在紅楓林里癡坐了一夜，一直溫柔笑著喃喃自語，仿佛她還沒有死去，只是睡著了罷。
他等她醒過來，只要他愿意等，她會醒過來的。
一夜之間，他原本墨色的長發竟然全部變白，披散在肩頭隨風輕揚，像是染上了秋日的落霜，和著一襲白衣如雪像是一曲夏日哀歌，凄美的無法言表。
劍客本無情，奈何非流水。
落花既有意，何做無心人？
只是怕，落花流水，始終不能長久，花期再長也是要凋零的，落花，終究是要化為塵土消失。
尾聲：
臘月十四，皇帝駕崩，先皇的貼身太監魏忠賢宣讀了遺詔，傳位與只有十五歲的三皇子朱由校，次年正月繼位，這位少年新皇只愛木工不理朝政，時常將奏折丟給不識字的魏忠賢。
這年三月，一直定居在紅楓林不問世事的瑾突然自動請命入宮，在四月初，世人都不知曉的情況下取代了魏忠賢，并在短短半月內手握重權，自此，朝廷陷入。
這年冬天，雪下的特別大，整個世界幾乎一片白。
皇家陵園，瑾一襲黑色狐裘，撐著一把黑傘站在蘇景墓前，白色的發絲顯得很顯眼，白色的雪，黑色的衣，黑白交織，世界一片荒蕪。
“父親，我回來了，屬于我的一切，也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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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終于碼完這個番外辣qwq希望大家能喜歡~~~~自古英雄終難過美人關啊！www阿啦，在這里要和大家分別辣Q皿Q雖然我的書完結辣，但是請大家不要下架啊！小櫻會很傷心的，下一部的更新我也會在這里通知，所以各位喜歡《剎那》的親們就留下你們的收藏叭~~小櫻會努力早點更的~~~再見各位，后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