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地上放著一堆臟衣服,木質的吉他橫放在拐角里,桌子上都是啤酒飲料的空瓶子,窗簾懶散的掛在墻上,床上的被子一半拖到了地上,一股酒味加霉味彌漫在房間里。床邊的一張小桌子上亂七八糟的放著各種化妝品,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露在被子外面,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有些刺眼,四周一片寂靜,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懶洋洋的從被子里伸了出來,在旁邊的桌子上摸來摸去,幾瓶化妝品被碰倒順著桌子滾到了地上。好像沒有摸到想要的東西,她索性把蒙住臉的被子掀開來,頭發散亂的遮住臉,嘴唇干裂的起皮,再也看不出當初含笑美艷過人的樣子了。
她起身走到放滿空酒瓶的桌子上找水,每個瓶子都搖了一下,酒瓶里已經沒有酒了,水杯也空空如也,她轉頭看到放在地上的一個水瓶,仿佛哥倫布找到新大陸一樣興奮,她撲過去拿起水瓶往杯子里倒水,倒了一滴、兩滴,沒有人燒水,哪里來的水呢!
她頹廢的癱倒在了地上,地上一片狼藉,她看到鏡子反射著光,伸手拿過來,對著鏡子看看自己的臉,鏡子上映著一張蒼白無神的臉,嘴唇干裂的透出血來,眼睛旁邊一輪黑黑的黑眼圈,皮膚不再水靈,眼睛沒有光彩,像要瀕死的病人,又像從墓地里爬出來的僵尸,這還是自己嗎?
她一把扔掉鏡子。想想這些日子,先是和連城每日每夜的泡在酒吧、夜店里,他們拼命的跳舞、喝酒,揮霍著金錢和生命,玩累了,她就和連城到這里來睡覺,他們盡情的**,做累了就睡覺,醒了再做,好像借此可以從對方的身體里尋找想要的溫暖,她愛他,用生命在愛他,她相信他也一樣愛著自己,可是他為什么又離開自己了呢?
她想起了一次在酒吧,他們一起跳舞、喝酒,后來跳著跳著,她找不到連城了,她拼命的在人群里找著,還是沒有,她呼喊著,也聽不到回應,直到在廁所的走廊上看到連城和一個女孩在接吻,她走了過去給了連城一巴掌,連城轉頭看了她一眼,好像什么也沒看到,繼續和那個女孩接吻,她上去拉開他們兩個,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她驚訝的抬頭看著目光兇狠的連城,連城當著她的面摟著那個女孩出了酒吧的門,然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之后,她好幾次去那個酒吧去找他,但是都沒有看到他,他是離開她了嗎?他再也不回來了嗎?他要和她分手嗎?她拒絕相信,她開始喝酒,每天晚上睡不著她就喝酒,拼命的喝酒,喝醉了就不用想著這一切了,不用承受這一切了,可是醉了好多次醒來還是發現他不在,他沒有回來,沒有來找自己,怎么辦?沒有他,日子過不下去了,心口一陣一陣疼,疼的嘔心想吐,但是吐不出來,因為肚子里什么東西都沒有。她餓了,她起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下樓買東西吃。
馬路上人來人往,車輛絡繹不絕,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每個人都在忙碌著,含笑突然不知道為了什么而活著,以前一心撲在連城身上,和他在一起之前,每天想著怎么引起他的注意,怎么去追他,和他在一起之后,想著每天陪他去哪兒玩,不管是酒吧還是夜店,他想玩到什么時候就什么時候,只要他開心自己就開心,為此無論付出什么都可以,包括自己的身體。可是現在連城走了,她一下子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心里空了,沒有了信仰、沒有了支撐還怎么活下去呢!她站在馬路邊靜靜的看著來來回回的車輛,突然有了一種想要沖上去被撞死的沖動,這樣就不會再迷茫和痛苦了吧!可是自己死了之后呢?連城會愛上別的女孩,父母就只有自己一個女兒,他們會很難過吧!
不,不,不能死,我要繼續找連城,一定會找到他的,一定會,我這么愛他,他怎么會真的離開我呢,一定是這段時間我做了什么事讓他傷心了,他才會選擇出去透透氣的。他一定會回來的,含笑這樣想著。馬路那邊出現了綠燈,路邊到的車停了下來,含笑趕緊跑向馬路對面,她的肚子餓的咕咕直叫,嘴里干的要冒出火來,喉嚨一陣一陣的疼痛,胃又開始干嘔,不行,得趕快吃點東西,她掏出錢包,里面只有幾十塊錢了,爸媽打的錢已經全部泡在酒吧和夜店了,剩下的買了那些酒,這個月交房租的錢都沒有了,欠連翹她們的錢還沒有還。她使勁讓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事,抬頭看了一眼前面的一家包子店,走過去買了兩個菜包子和一杯豆漿,拿起豆漿就猛喝,喝完了開始吃包子,一個包子剛進肚子,又開始嘔吐起來,吃進去的又都吐了出來,她臉色蒼白,渾身無力,難受極了,摸摸額頭,好像有點發燒,得去醫院看看吧!可是沒錢怎么辦?她掏出手機,撥通了媽媽的號碼。
“笑笑,什么事啊?”電話那邊想起了媽媽溫柔的話語。
“媽,我生病了,身上沒錢了,你再給我打3000塊錢過來。”
“生病了?嚴重嗎?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媽媽傳來關切的問候,含笑的眼睛有點濕,無論連城怎么對自己,可是媽媽會一直愛自己,不會離開自己。
“恩,沒事,就是有點發燒了,我要去醫院了,你趕快把錢打過來吧”含笑忍住自己哽咽的聲音。
“好好好,我馬上給你打過去,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嗯,媽,你也是,我先掛了。”含笑看著手里的手機有點出神,她把手機放回口袋里,坐上車去醫院。
???
“你懷孕了。”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拿著病歷單邊寫邊說。
“什么?”含笑耳朵里嗡嗡作響,仿佛剛才醫生的話像巨石砸到她的腦袋了一樣,只知道轟的一聲,之后好像什么都沒聽到一樣!頭被震得有點暈。
“你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自己例假沒來,還不知道嗎?”醫生板著一副冷面孔。
“哦,我懷孕了嗎?你確定沒有弄錯嗎?”含笑仍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確定,你連自己懷孕都不知道嗎?怎么當一個媽媽的。”醫生用責怪的眼光看著她,含笑臉色蒼白,拿著病歷單站起來往外走,眼神呆滯。醫生在后面喊著:“你還有點低燒,懷孕了為了孩子就不要吃藥了,自己扛著。”含笑仿佛沒有聽到一樣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門,出門之后,他頭有點暈,不知道怎么走出去,挨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她的心臟砰砰直跳,剛才醫生說的話還回蕩在耳邊,他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小腹,小腹和以前一樣是平的,沒有一點贅肉,摸了半天也沒有孩子在動啊,怎么會懷孕呢?這怎么可能呢?也許醫生弄錯了,她開始否定自己懷孕的事實。思想掙扎了半天,她漸漸開始想象孩子會長的像誰呢?會像她還是像連城呢?如果是女孩應該會像自己吧,如果是男孩,一定會像連城那樣,又高又帥,像王子一樣。想著想著她笑了,笑得淚流滿面,有孩子了,可是孩子的爸爸在哪里呢?她不能讓孩子沒有爸爸,對,她要找到連城,一定要找到,他不在酒吧和夜店,應該會在學校吧!對,去學校找。
校園還和以前一樣,同學們三三兩兩的在校園走著,她時刻注意著身邊走過的男生,沒有連城,也許在操場呢,對,肯定在操場,他以前不是最喜歡打籃球嗎?她立馬向操場瘋狂的跑去,跑了一半突然想起了肚子里還有寶寶,她停了下來改為快走,她走到操場上,幾個女生圍著操場在跑步,男生們有的在打籃球,有的在踢足球,可是籃球場上沒有他,足球場上也沒有他,過道上還是沒有他,他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在宿舍嗎?她又瘋狂的往宿舍跑去,她一腳踢開了他們寢室的門,里面一個正在換衣服的男生只穿著一條三角褲瞪大眼睛看著她,另一個正在著迷的玩游戲,被她這一聲巨響嚇得轉過頭望著她,陳航躺在床上看書,低頭看了她一眼:“你找誰?”
“連城在嗎?”含笑著急的問他。
“不在。”
“他有沒有回來過?”含笑不放棄。
“沒有”陳航簡短的回答。
含笑一臉失望,心里像裝著一個巨大的石頭,仿佛找到連城,什么事都能解決了,可是連城不在,他去哪里了,他到底去哪里了?含笑一邊嘀咕著一邊走出了男生寢室。只穿三角褲的男生等她走了之后才突然回過神來,他愣愣的問正在玩游戲的男生:“剛才發生什么了?”玩游戲的男生笑著回過頭:“剛剛來了一位仙女,還寵幸了你!”穿三角褲的男生看了一眼自己緊身的三角褲,跑到床上抱著被子大哭了起來,陳航看看他偷偷笑了笑。
操場也找了,宿舍也找了,都不在,怎么辦?去哪里找呢?含笑心里急得一團亂麻。肚子里咕嚕咕嚕叫個不停,早上吃的全吐了,又跑了一大圈,肚子里已經餓的不行了,實在沒力氣再跑了,含笑想了一會,決定去寢室先休息休息吧!
門“哐當”一聲開了,含笑臉色蒼白的走了進來,連翹和姍姍嚇了一跳,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至從含笑搬出去之后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上次回來也是借了錢就匆匆走了。連翹首先開口打破沉默說:“含笑,你回來啦?”含笑點了點頭:“你有吃的嗎?我餓死了。”連翹忙說:“有,有,有,你先等一下,我拿給你。”
連翹從桌子上拿來面包、餅干和蘋果,含笑拿起來大口的吃了起來,好像幾天沒吃飯一樣,姍姍給含笑倒了一杯水遞了過來,姍姍還沒吃完又喝起水來,嗆得直咳嗽,連翹看到她的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再加上褪去過去的濃妝艷抹,一臉素顏的她更顯得憔悴不堪,腳上也沒有了漂亮的高跟鞋,只穿著一雙帆布平底鞋,以前緊繃的牛仔褲現在松松垮垮的穿在腿上,估計瘦了有十多斤,這兩個月她到底經歷了什么?怎么瘦成了這樣,臉上的顴骨都顯現出來了,細長的手指像竹竿一樣,一節一節的關節只有皮包著,骨頭都顯得分明。連翹很想問問怎么回事?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怎么成了這樣了?”姍姍忍不住問。
含笑停住咀嚼沒有說話。
“連城呢?他沒有好好照顧你嗎?”姍姍問。含笑眼底一陣黯然,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拼命忍住沒有讓淚水流出來,丟下手里的東西,轉身倒在床上睡覺。姍姍見她這樣估計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也就沒有再追問。
連翹過去輕輕幫她蓋好被子,拉著姍姍走出了寢室。
“我們現在干嘛去啊?“姍姍走到樓下問。
“去給她買點吃的,看著她好像很久沒有好好吃東西了。”連翹嘆了一口氣。
“想想以前她目中無人,狂妄自大,沒想到也會淪落成成這樣!想想也活該”姍姍想起過去她在寢室抽煙、喝酒的事情就生氣。
“過去的就過去了,看她那樣,估計在外面沒少吃苦。”
“嗯,我剛剛提到連城,她好像很傷心,估計是被連城給甩了吧。”姍姍猜測道。
“不知道呢,她在上海就認識咱們,平時也沒怎么去上課,班上其他同學她都不認識,這個時候咱們要幫她。”連翹的善心又開始爆發了。
“連翹,你真是善良的無可救藥!”姍姍用手點了一下連翹的頭說,連翹笑笑摸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