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陳成收拾好了書包,正準備朝外面走,突然想起什么,他又折返回了自己的小臥室,從衣柜里拿出一件淺藍色的T恤,這是昨天奶奶拿給他的衣服其中的一件,是爸媽買給他的衣服。爸媽大概是好久沒見他的關系,衣服買的都偏小。
陳成把t恤貼在身上比了比,明顯尺碼不符合自己的身材,他不甘心的把外套一脫,把里面的t恤也脫了下來,拿起t恤就往身上套,勉勉強強被他套進去來,到鏡子前一看,就像穿了一件緊身衣,淺藍色的外套被他蹦的變了形,一點也沒有了剛才的美感!
他挫敗的把新t恤脫了下來,重新套上自己的舊衣服,背上書包朝外走去,剛走到路口,一輛小轎車停在了他的面前,駕駛座的車窗搖了下來,露出了霍野十分帥氣的上半身,他此刻正對陳成笑著,陳成本能的對霍野打著招呼:“早上好!霍野哥。”
霍野對陳成笑了笑說:“早上好,好久不見了,陳成!聽說你轉校了,轉到市里最好的高中了,我最近太忙了,都沒有當面祝賀你,你沒有生我的氣吧?”陳成聽他說著客氣話,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覺得有些尷尬,悄悄往后面挪了挪腳步說:“不會,我沒事……我現在要上學了……”陳成明顯有些語無倫次,他記起昨天的事了,對他這種自閉的人來說,現在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對霍野。
霍野看出了他眼神當中的慌亂,但他并沒放他過去,他還有事要說:“陳成,昨天的事,是我們不對!你不要生哥哥的氣好不好,下次有機會我一定當著大家的面給你道歉!”霍野從車窗里探出半個頭來,誠懇的對陳成說著。陳成的頭已經垂到了胸口,霍野的話對他來說,沒有起到道歉的作用,更像是揭他的傷疤對他照成了二次傷害。在他的世界里,他希望那些不好的事永遠不要發生,即使發生了他也假裝那是一個夢,可現在他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緒又被霍野打亂了,他已經打算不想的事,又被迫想起。
陳成的臉燒了起來,像是被人扇過耳光,他強裝鎮定的對霍野說著:“沒事,不用了……”說完,他轉身就走,再也沒有留給霍野說話的機會。
霍野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和深埋在胸口的頭,他真心的覺得陳成是在生氣!可遠去的陳成臉上沒有一點點憤怒的表情,他一個人背著沉甸甸的書包,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眼鏡片霧蒙蒙的有些看不清楚前方,他就著朦朦朧朧的影像,快步朝前走著,他不想任何人看見他此時此刻挫敗的樣子。
如果那一切真的沒有發生多好,雖然他還是一個書呆子,但至少是一個快樂的書呆子。他不會知道自己在別人眼里的樣子是多么可笑,可是昨天黃貴蘭的那些話,生生的刺穿了他的心,毀滅了他唯一的驕傲,他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目標,開始懷疑爸爸說的話……
爸爸說:“陳成,你要認真讀書,只有好好讀書,長大了才有出息!陳成,如果你能考上重點大學,以后就能當大官,掙大錢!陳成,你一定要好好讀書,不然你就要像爸爸媽媽一樣掙苦力錢,給別人打工!
陳成一邊想著心事,一邊乘公交車往學校去,正逢上下班高峰期,公交車上面很擠,除了三三兩兩的學生,其他的全是上班族,陳成透過厚厚的眼鏡片偷偷的打量著這些人,女的搽脂抹粉穿著高跟鞋,男的西裝革履挎著皮包,乍一看他們沒什么不好,衣著光鮮亮麗,舉止得體。可仔細想他們跟爸爸媽媽沒什么兩樣,同樣是給別人打工,同樣是聽命行事,他們臉上的倦容清晰的反應了他們的疲憊。
陳成被龐大的上班族人群擠到了車門口,每到一站,他都要先下車,等到站的人下完車,他再上去!如此反復了幾次,終于到了海虹高中的站牌前,車子停下了,車上只有他一個人下來,他知道自己現在又被校門口的同學,用看怪物的眼神盯著了,這也不奇怪,海虹高中沒有坐公交車上學的同學,坐公交車會讓人看不起的!
即使有同學沒有專門的私家車接送,那么他們也是打的上下學的,這幾乎成了這所學校不成文的校規,無疑,陳成又成了大家鄙視的對象,嫌他降低了海虹高中的水準!
“他怎么坐公交車來上學?窮的連打的的錢也沒有嗎?”
“就是啊!真是掉價……”陳成就在各種持續不斷的指責聲中走進了教室,教室里的同學都一排排的坐好了,他們個個精神飽滿、神情愉悅!如果仔細看的話,他們每個人的服飾、發型都很精致,顯然是被精心打理過的,他們有意無意的擺弄著他們新買的名牌手表、鞋、包包、首飾……,陳成不是傻子,轉學快一個月了,他早就注意到這些了,他只是裝著不在意而已。
不過還真有人沒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的變化,還能是誰有這么大條的神經,只能是顧月了。她的衣服就沒有重樣過,可她對這些也一點不上心,每天都是阿姨們把衣服準備好,她就穿上就行了,有時候碰到不喜歡的,就叫阿姨換另外一套!可以說,顧月長這么大,一次也沒有為自己的穿著捯飭過。
即便如此,旁人都看得出來,顧月是所有同學里,穿的最好的人,陳成一邊往座位走去,一邊透過眼鏡看著顧月,她的長頭發高高的扎起來了,整束頭發順著肩膀垂下來,像流動的瀑布一般順滑,發絲泛著柔柔的光……這比電視上拍洗發水廣告的明星的頭發還要好啊!陳成在心里感嘆著。
他怎么會知道,顧月從小到大護理頭發的錢,都要比他從出生到現在所有的花費多好幾倍!!陳成走到座位上坐好,現在還沒到上課時間,大家卻都在認真的看著書,他也跟大家一樣拿出課本準備溫書,顧月卻沒給他認真學習的機會,她用鋼筆尖捅了捅陳成的后背,陳成的校服上立馬留下了個黑色的小圓點,顧月她可不知道墨跡不好洗,她見陳成沒反應,繼續用筆尖捅著陳成。
陳成憤怒的回頭看著顧月,不過他冒著熊熊火焰的眼睛被厚厚的眼鏡片擋住了,讓人很難發現他的憤怒!顧月見他終于回過頭來,一本正經的問道:“我的獎勵呢?”
什么獎勵?她又在說什么?陳成的大腦飛速的旋轉起來,在腦海里搜尋著答案,哦……是上次那件事,陳成無語的看著面前趾高氣揚的富家女,有錢人怎么都怎么計較,就幫了別人一點小忙,還非要什么獎勵。他本來一直記得這件事的,可是回家后發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早把這件事忘了。顧月看他的表情不對。警惕的說:“你不會沒準備吧!”跟上次一樣,陳成在顧月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心虛的這里掏掏那里摸摸,可這次明顯沒有上次那么幸運,把所有能裝東西的地方都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出什么特別的東西。
顧月看著陳成的目光越變越冷,她用冷的快結冰的語氣對陳成說道:“死胖子,你要是沒有給我準備獎勵,你就馬上出去,等上課了再進來!”
“為什么?等上課了再進來,老師會以為我遲到了!”陳成低著頭嘟囔著說。
“就是要老師以為你遲到了,把你狠狠的批評一頓,把上次我幫你逃過的批評補回來!”顧月大聲的說著。
“你怎么這樣?你這樣做是不對的!”陳成可不想照她說的做,他要抗爭到底。
“我怎樣?我難道跟你一樣不知道感恩了嗎?你個死胖子!你個沒良心的死胖子!快點滾出去!不然有你好看的!”顧月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后開始把陳成往外推!
陳成一邊躲閃著顧月的襲擊,一邊斷斷續續的說:“你……你別這樣,我給你,給你準備獎勵了,只是還沒來得及去領!”他想著用一下緩兵之計,先穩住她再說。
“什么東西?你不會害怕我把你推出去,騙我的吧!”顧月抓著陳成的衣領說,看樣子沒有東西擺在她的眼前,她是不會松開陳成的。
這時,班上大部分同學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顧月和陳成這對奇怪的組合身上!劉虎和朱睇睇也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倆看,還有元冰,他也十分好奇陳成會拿出什么樣的東西給顧月。
陳成的手動了,大家的視線都隨著他的手移動著,好像看魔法師變魔法似得,一個個都神情緊張,滿含期待的看著陳成的一舉一動!
陳成在眾人的視線里,慢慢吞吞的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張卡片——那是昨天他去超市買文具,超市給的獎品卡!
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用這個,糊弄顧月。可目前形勢所迫他沒有別的辦法,他在心里祈求著上蒼讓他渡過此劫。
顧月接過他手里的卡片,跟劉虎、朱睇睇湊到一起,三個人都異口同聲的小聲念著:“憑此卡可以在本超市柜臺領取珍珠手鏈一串!”念完她們三個互相對視一眼后,劉虎第一個開口說道:“真的有禮物啊!”
朱睇睇想了想說:“看著倒想是真的,就是不知道過期了沒?”聽她這么說,顧月立馬抬頭用一種詢問的眼神看著陳成,陳成連連擺手說:“沒有過期,隨時都領得到”。
顧月鄭重其事的把卡片收了起來,傲慢的對陳成說:“好吧,還算你有誠意,卡先放在我這里,下午我們一起去領禮品!”
這場風波有驚無險的渡了過去,陳成給顧月的禮品卡沒有一個人懷疑它的價值,只有元冰,看著顧月拿著那張卡當寶貝似得,捂著嘴一個人在座位上偷著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