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浩站在車門口,鄭想念站在家門口,程元浩說:“快進去。”
“你先走,你走了我再進去。”
“是依依不舍嗎?那就快嫁過來,那樣就不用跑來跑去了。”
鄭想念笑:“快上車,我好困了。”
“那我走了,晚安。”
鄭想念看著程元浩的車走遠了,轉(zhuǎn)剛要開門,身后突然有人叫她:“想念。”
她胸口幕地一緊,接著迅速轉(zhuǎn)身,江開渾身濕漉漉地站在門前的楊樹下,他眼底里盛放的情緒太滿太復(fù)雜像是要溢出來,可是眼神卻是明亮透徹的,甚至是驚喜地。
想念看著他好一會才說:“你不冷嗎?”
江開努力舒展開身子說:“還好,有一點,能,一起喝杯茶嗎?算了,太晚了。”
“好,可是,喝茶的地方這附近怕是不會有營業(yè)的,福嬸家的酒館應(yīng)該營業(yè)。”
江開露出驚喜的神情,完全服從鄭想念的安排。兩人并肩默默地走著,雨后泥土的香氣撲鼻而來,空氣里滿滿地都是清新的安寧。鄭想念的心卻是忐忑不安的,他為什么會等在她家門口?她為什么要在這樣的深夜陪著他去喝酒?她為什么那么安然地走在他身側(cè)?她為什么會忍不住留意他的表情?
江開的心亦是不寧靜的,他從她被帶走就在想,他們會吵架嗎?她會感冒嗎?她會受傷嗎?現(xiàn)在他留意她的側(cè)影,太像了,這十年他跑了太多的地方,見過太多相似的人,可是她是最像的。
他們的眼神無意碰撞又匆匆閃躲,直到坐在福嬸的菜館里,鄭想念才又重新找回自己的思緒,她盡地主之誼介紹著:“福嬸這里的高粱酒都是自己釀制的,味道非常地道,當(dāng)然這話是我爸說的。我只喝過這里的米酒,讓福嬸給你溫點白酒,喝了可以御寒。”
“我不太能喝,就喝米酒好了。”
“福嬸米酒加溫,你的朋友和我長的很像嗎?”
江開注視著鄭想念說:“不只是容貌相似,揣著口袋的樣子,啪,啪啪,啪,啪啪踢踏地面的樣子,走路的樣子,說話的聲音都很像。”
鄭想念笑著避開江開的目光說:“是像雙胞胎一樣嗎?呵,真想見見她。”
江開倒?jié)M酒杯一飲而盡,聲音里有掩蓋不住的傷痛:“我也特別想見她。”
“你們,分開了嗎?”
“是我在特別危險的時候丟下了她。”
“那為什么還找她?”
江開將手放到胸口說:“因為這里難受,越想她就越難受,每一秒都悶得喘不過氣來,悔恨的要死掉。”
“被拋棄的人是不容易找回來的,是不會輕易原諒的。”
江開努力壓制著內(nèi)心急速翻涌的哀傷說:“那我也要找到她,就算她想打想罵想殺,我愿意。”
“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那就一直找。”
鄭想念在他濕潤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好像從第一次見到他時就很容易看清他眼里的內(nèi)容,總覺得那里面?zhèn)雌谂蔚厍榫w是滿地,滿地要溢出來。她端起酒杯喝一口說:“當(dāng)時是什么樣的危險?”
“火,木屋著火了,我丟下她逃了。”
“那不用找,她已經(jīng)死了。”她急速的語調(diào)里透著憤慨。
江開凝視著她說:“沒有,接受治療的醫(yī)院證實她活著。”
“你沒有聽懂我的意思,那樣的情形下被你丟下,她只能是死。后來活下來的幸運和你無關(guān)。你只是為了彌補良心上的不安才想要找到她,與其相見還不如不見,不見也許有一天她會慢慢遺忘。見到你她只會永遠記得,只能永遠不能停的恨你。”
江開心頭一跳,眼里浮出一絲光,他急切的說:“你怎么會有這樣深切的體會?我不是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是因為我想她,沒一刻不想她。”
鄭想念注意到了那絲希翼的光,她似乎心知肚明他在想什么,可是她討厭自己的明了,更討厭他的清澈透明,仿佛他在她眼里心里安裝了X光,而她根本就不需要知道他的心思,一個陌生人的心思。她喝口米酒說:“我會這么說,是因為我從小總被媽媽拋棄在別人鄙夷的目光里。現(xiàn)在每天看到她,我都會想起那時來,所以總也不能和她好好相處,每天都處在矛盾。因為是媽媽不能恨著,可是又沒有一刻不在恨。”
江開又喝干了杯中的酒,甜甜的酒順喉而下,卻像是吞下了魚刺,疼痛忐忑。他又在杯中加滿說:“那我也要找到她,我會用一生的時間,努力求得她的原諒。而且永遠都不會再放手,不論什么情況。”
鄭想念覺得心里的怒氣壓不住的升騰:“她有可能殘廢。”
“那我也要找到她。”
“她有可能毀容。”
“那我更要找到她。”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