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腦子里有了概念,鄭想念便不再糾于一點上,再聽這段錄音,原本混沌的腦細胞忽然就聚合在一起,線路清晰明了起來,火災當天的畫面在傷痛中迅速地在腦中重組。
當劉師傅被壓時,她完全愣在那,程元浩從地上掙扎著過來拉她,他的媽媽程紅玉緊緊地抱住他說:“江立行你好狠!兒子你要干什么?她是和江開在一起的女人,你給我記住凡是與江家沾邊的都不是好東西,都該死。”
程元浩跪在地上磕頭,嘴里念念不停地求著程紅玉救她,無論程紅玉如何死命的拖拉,他磕頭的動作如搗蒜般就是不停,聲聲作響間他的額頭上滲出絲絲血紅,他仍然不停。
程紅玉卻是心疼得要瘋掉,她氣急敗壞地喊:“她是江開丟下的垃圾,你拼命撿回個垃圾有何用?”
這些話反反復復在鄭想念腦中盤旋,她忽然明白過來,江開或許不知道程元浩,不,應該是小睿,但小睿卻早在那個細雨紛飛的夜晚之前便知道江開是何許人了,可是為什么程紅玉要如此仇恨江家呢?
鄭想念急急慌慌地拉開卷簾門,沖到馬路上攔一輛出租車。
程元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平時因為有鄭想念他并不覺得房間空,此時在亮白的燈光下,他只覺得自己仿佛乘一葉扁舟,坐在空蕩蕩的海面上。海邊除了瀟瀟海風,便只有恐懼。
那日他追出門找尋鄭想念無果,便一整夜坐在那堆破碎的碗盤間,地面冰冷的溫度順著屁股延伸至全身。他整顆心都因為絕望而冷如寒冰,絲毫不理會因為這番折騰而隱隱作痛的胳膊。
他機械地摸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幫我把想念找回來。”
“你沒事吧?”
“找她回來我就沒事。”這是真心話。
月光照在那些破碎的瓷片上,好幾次,他盯著瓷片上冷冷地月光,有一種想抓起來劃向手腕的沖動。
“是”電話另一端毫不遲疑的回答,這個“是”字他最近真是常聽到,雖然簡單,卻讓他覺得有了些許安慰,只有他,一直都在。
此時程元浩坐在沙發上,隨著門輕聲開關的響動,鄧西良西裝筆挺地站在他面前,雖然臉上掛著些許疲憊,但卻是一如既往的干練。
程元浩用期盼無助的目光望著她問:“想念會回來嗎?”
“十五鐘,最多十五分鐘應該就會到了。”這句話鄧西良不是憑空安慰而說的,他了解鄭想念,在聽了那段錄音之后,她一定會回來。而為了不讓程元浩承受太久的煎熬,他一等在TheOne門口,直到鄭想念坐上出租車,他才一路飛車趕過來,只為了讓程元浩能提前安心。
程元浩苦笑一下說:“如果她不回來,我就會親手殺了她,她只能是我的。”
鄧西良的手指微不可見的輕輕抽動一下,臉上卻是神情未變的說:“她會回來。”
鄧西良沒有說出口的是,如果她不回來,他會親自抓她回來,這是一種被深深壓抑,埋藏在心底的情感。他不能表達,可是他所能忍受的,也只是她呆在程元浩的身邊,除了程元浩之外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行。
鄧西良曾自私的想過如果當年不是程元浩將他從車底救起,他是否真的就和父母一起去了天堂。如果他僥幸自己活了下來,他是否還會遇到鄭想念?
假設就是假設,答案當然也是否定的,在那場慘烈的車禍里,如果不是程元浩他早就死了,如果不是程元浩就算他被送進醫院,也會因為沒錢而被擱置至死吧?如果沒有程元浩父母怎能好好安葬?如果沒有程元浩他絕對不會安然生活至今。
程元浩不只是他的救命恩人,亦是他從小依賴的哥哥,他,鄧西良只要叫過程紅玉一聲媽媽,叫過程元浩一聲哥哥,他們便是他一生的親人,鄭想念便只能是他的嫂子,這一點永遠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