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微微泛泛白的時候,江開將鄭想念身上即將滑落的毯子,輕輕蓋好。她睡得很好,讓他忍不住俯下頭。
樓上房間里一夜未睡的程元浩坐在閃亮地電腦屏幕前,凌晨拉著窗簾的房間還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因為黑所以顯得屏幕格外亮,同時也就顯得程元浩的臉特別的蒼白。但他的眼睛卻非常地亮,透著一抹濃稠的狠厲的顏色,像是暴雨來臨前天空中的烏云。
他的手緊緊握成拳,如果江開的頭真的俯下去做出什么危險的舉動,那么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揮出他緊握的拳。可是江開卻停了下來,許是他溫熱的呼吸打擾到了鄭想念的睡眠。鄭想念的睫毛輕輕動了一下,江開戀戀不舍的直起身,他并不想驚醒她。
江開再次幫她輕拉了拉毯子,然后站起身來離開。程元浩望著屏幕里依舊安然入睡的鄭想念,緊握著的拳頭卻并沒有松開,就像他皺緊的心依舊冒著冷氣一樣,他的拳頭也依舊透著怒氣。
當江開奮斗一整晚親筆簽名的華麗紙張透過快遞員的手遞送出去的時候,鄭想念從朦朧的睡意里摸起了手機。
“嗯?”與她微瞇著眼發出這志含糊不清的“嗯”相比,對方的語氣實在急切的有些過份。過份到鄭想念昏昏欲睡的大腦瞬間蘇醒。她掀掉毯子迅速起身,奔到門廳穿鞋子的時候才想起江開來,而顯然江開已經離開了。手機上顯示時間為七點二十份,她竟然能睡到這樣晚?
她匆匆奔到樓上敲程元浩的門,沒有人應聲,她推開門,床上卻也沒人。她便邊跑下樓邊匆匆地編短信:去哪了?我通知阿姨早些過來,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別急著去公司,我出去一會。
程元浩躺在鄭想念的房間里翻看手機里這條匆匆忙忙的短信,過了七點她才想起生病的他,還是這樣的匆忙。程元浩還以為會躺在床上聞到粥香,肯定是因為鄭想念太累了,不然她絕對不會睡得那樣熟,這算是安慰嗎?程元浩搞不清,這一天他躺在鄭想念的床上,沉沉地睡了一覺,直睡到頭痛欲裂,醒來時間也不過才睡了半個小時,阿姨卻真的在喊他吃飯。
他躺在床上聽到阿姨敲他的門,估計也進去看了沒人,此后便不再尋找,人不一定都有耐心尋找和等待的,鄭想念他都不敢肯定,更何況是只拿他工資的阿姨。
鄭想念用二十三分鐘趕到程紅玉家門前,門鈴只響了一聲保姆阿姨就拉開了門,好像她的一只手一直就握在門把手上一樣。
客廳沙發前的高檔半毛毯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七八支酒瓶,樓梯上扔著沾了紅酒和嘔吐物的衣服。
平日里這些衣服總是干凈整潔地穿在程紅玉身上,襯著她優雅的氣質,那種衣服與人氣韻的貼合仿佛設計師就是為程紅玉量身定制的。
而現在這些衣服,各種顏色皺巴巴混在一起,透著濃濃地酒氣與嘔吐物混合的嗖味,散亂在樓梯上,過道里。
鄭想念有些迷茫,保姆卻迅速而又熟練地將衣服收攏起來,看她面不改色,氣定神閑的表情,鄭想念猜想這樣的事情并非第一次發生,而保姆似乎也認為鄭想念理所當然應該知道。
果然保姆說:“程先生的手機關機,大姐又一直鬧著不肯睡,我實在怕她受涼,您也知道程先生的脾氣,所以只好麻煩您了。”
您也知道程先生的脾氣?這句話讓鄭想念有些懵,程元浩什么脾氣,聽保姆的語氣似乎很無奈,挺懼怕。可是在鄭想念的心里,程元浩是最隨和體貼地,只是偶爾沉靜地時候有些冷,鄭想念一直覺得這點和他兒時的經歷有關,她獨處的時候又何嘗不是沉默的呢?一個人總要在合適地時間卸下包袱清靜一會。雖然鄭想念不知道他在工作中的樣子,但在女性面前絕對是紳士。
但此時鄭想念沒時間分析或者詢問保姆話里的意思,她只是隨著保姆的腳步匆匆上到二樓陽臺的休息廳。
休息廳內窗戶大開著,清涼的秋風直直地灌進來,撲面便是濃重的酒味。
鄭想念望著程紅玉因為宿醉而蒼白憔悴的臉有些懵,這是平時那個衣著鮮亮,無論站走還是坐都優雅從容的程紅玉嗎?在鄭想念的意識里,她覺得程紅玉應該是連如廁睡覺都優雅得體的。
可是此時,她盤臥在地上,嘴角還殘留著嘔吐的殘渣。平日梳得整齊的發式現在蓬亂如鳥窩,她白色的長裙上暈著成片的紅酒漬。
鄭想念走過去蹲下來,接過保姆準備好的濕毛巾擦去她嘴角的污漬,程紅玉兩眼無神地盯著她,忽然她猛地抓住她的手說:“小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