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推開門,窗紗在開著的窗口處飛舞著,真的起風了,他輕輕地將窗子拉上,窗紗立即服帖地垂著。
“天又要起風了,起風是天的意思,關好門窗是人的意愿。”他怎么想都覺得鄭化先的這句話大有深意,也可能是他想多了,他平時并不這樣,可是從第一次與鄭化先對話開始,他的每一個詞都讓他費力去思考,或許是因為鄭化先的職業(yè),算命先生講話總是有些神秘的吧?
江開將手撐在床邊上,鄭想念面向他側臥著,暖黃的燈光下,她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彎彎的剪影,似是一彎月牙。嘴唇上透著櫻紅色的柔光,不知是不是夢到了什么,微微翹起,他有一種想要吻一下的沖動。
他的身子慢慢往下俯,鄭想念卻忽地睜開了眼睛,兩人的睫毛近乎要碰在一起了,江開的心咚地一聲,人沒有繼續(xù)俯下去,卻是站直了。
鄭想念好看地彎起唇角,輕拍拍床邊說:“這樣彎著腰不累嗎?要不要躺會?”
江開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啊?噢!”
鄭想念笑望著他,他有些拘謹?shù)靥上聛恚瑑扇硕际瞧教芍_望著屋頂說:“真像做夢。”
“這種感覺很奇怪。”
“什么?”
“能給我唱歌嗎?”
“好。”
“一定要唱好聽的。”
“好。”
江開唱的是一首《穩(wěn)穩(wěn)的幸福》,鄭想念最喜歡這首歌里一句:我要穩(wěn)穩(wěn)的幸福,能抵擋未來的殘酷。
她聽的很認真,身邊這個男子再也不是那個站在窗前,在月光下邊大聲唱歌邊舞蹈的男生了。鄭想念曾與程元浩并躺在沙灘上吹風,躺在車上看日出,也躺在床上聊天,那是一種熟悉且安心的感覺。她可以放心的睡著,也可以像平時一樣隨意的講話。
她從沒有想過那樣躺著的時候程元浩會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可是江開顯然有些難受,他的身子躺得有些過分的直,唱歌的時候還好,歌聲停下來他的手幾乎是放在哪都不合適,終于慢慢握住鄭想念的手。
江開慢慢轉頭,鄭想念卻已經是合上眼,她呼吸勻稱完全不像他需要努力調控才可以正常呼吸,他判斷不清她是否睡著了,但她真的很安靜。
江開用另一手去碰她的睫毛,她是真的睡著了。他有些失望,卻又有些慶幸,很矛盾的感覺。他慢慢側身仔細打量著她,最后幾時睡著的竟然不知道。
鄭想念卻在他睡著時,用手機拍了張他熟睡的照片,放到他的手機里做了壁紙,江開有些失望,自己為什么睡得那樣熟?怎么沒想到拍一張她睡著的照片?又有些好奇,鄭想念的手機壁紙是他熟悉的照片嗎?趁著鄭想念和汪美美到院子里的空檔,也欺著鄭化先看不到,江開匆匆看了一眼鄭想念的手機,是加深的失望,她的壁紙仍是一片碧藍的海水,以及程元浩幸福的笑看著她臉的樣子。
鄭想念是被凍醒的,并不是房間里有多冷,而是程元浩留在她兩肩上的寒氣,冰一樣的溫度,在夢里彌散至全身,那種徹骨的冷,直到醒都讓她打顫,熟睡的江開卻露著柔和的笑。她答應過程元浩要去醫(yī)院的。
劉希然的車技與她的人一樣爽利,她的車擦著那輛保時捷開過去,眨眼又旋回來。
她甩上車門,對著保時捷的車窗干脆的敲了三下,程元浩面無表情地摁下車窗問:“有事?”
“真是沒禮貌。”劉希然摁住緩緩關閉的車窗再次說:“我說你沒禮貌。”
程元浩停下關窗的動作說:“姐姐,有事?”
“你見到熟人都不打招呼的嗎?”
“我跟你很熟嗎?”
劉希然露出整齊的牙齒說:“我們來理一理,江睿弟弟。”
程元浩抿唇一笑:“姐姐的記性真好。”
“算了,還是稱呼你程元浩好了,反正也是沒禮貌的故人。”
“一會功夫換了兩個稱呼,看來我們確實挺熟的。”
“你敢再叫姐姐。”
“我記得你小時候說,別叫我名字,叫姐姐,怎么了?”
“變得伶牙俐齒了?放心!鄭想念雖然心情不佳,飯還算吃的可以。”
“我不會說謝謝,你這純屬多管閑事的回答。”
“你在這點上倒是沒變,小時候你每次被人欺負,我仗義出手,你總是這句。還記得嗎?那時我告訴你,有些道理并不是努力就會講明白,最重要的是得到,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你得到了。很多年以后,媽媽告訴我這句話她當時講錯了,現(xiàn)在我也想告訴你。”
程元浩將僅剩余的那點車窗關好,在窗內對著劉希然擺手再見。劉希然對著車窗揮揮拳頭,轉身往自己車子里走。
程元浩卻又摁下一點窗子說:“你就打算這樣放棄江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