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開幾乎天天到病房給趙文瑞推拿按摩,趙文瑞總是眼神平靜的望著他,有時趙文瑞也假寐,他并不是完全不能講話,老婆和女兒在的時候,他也會含糊不清的與她們交談,那時他覺得愉快。
可是讓他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與江開交談他寧愿沉默,江開幾乎是他從小教導長大的,他實在不愿意讓自己更加不堪的一面展露在他面前。如果能躲避他早就避開了,可是他只能躺著,那他就選擇平靜的躺著,這樣或許看起來還不至于太狼狽,或許還有些威嚴。
不說話也是件好事情,起碼不用解釋江開對當年事件的追問,隨便他怎樣猜測,以他對江開的了解,江開不會將他想的太壞,或說還會替他找出一堆可能的理由。
江開常問:“舅舅您知道自己錯哪了嗎?”
有一次恰好遇到舅媽艾麗進來,艾麗代趙文瑞回答:“你舅舅并不知道自己哪錯了,因為他覺得自己沒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你和你媽媽,如果沒有這樣躺著他還會繼續。”
“舅媽為什么在這時候回來呢?不是因為討厭舅舅才離開的嗎?”
“誰說是因為討厭?他只有這樣才能安靜下來不是嗎?他這樣不屬于你和你媽,也不屬于TR,他只屬于我和景秀。”
“這樣守著不覺得辛苦嗎?不會抱怨嗎?”
“我不像你媽媽,我需要的是安靜平凡的生活,雖然你舅舅不是心甘情愿舍棄那些喧鬧,但是我覺得現在很好。”
“舅媽你可以理解舅舅為什么燒了那把火?又為什么傷害鄭想念嗎?”
“他可能覺得如果不那樣做你母親和你的位置便會被別人取代,你會因為過早的留戀身邊的花花草草而失去斗志。”
“可是我不能理解,而且很恨他。”
艾麗看一眼依舊面無表情合眼躺著的趙文瑞說:“只要你能擔起重任,他不怕你恨著他。”
“可是我又恨不起來,因為我又是那樣尊敬他,我覺得他比爸爸還要親,可是不恨,又覺得對不起師傅和想念。”
“你確定是你舅舅做的嗎?”
“什么?”
“不要亂猜,江開這樣矛盾為什么還要來照顧他呢?”
江開沒有回答,但在開車回公司的路上,他想,也許是因為這樣會比較安心。
鄭想念這幾日不與程元浩見面,也不打電話發短信,卻總在程元浩不在家的時候回來給他洗衣服。家里是有鐘點阿姨的,可是她習慣給他洗,哪怕只是將衣服親手放進那些豪華的洗衣設備里。
堅持這樣做的理由她以為是洗衣店里不會有她配制的香料,家里的阿姨可能會洗的不仔細,就是放到洗衣設備里她也會覺得自己放得最妥帖。
汪美美說:“你這樣做是覺得虧欠他什么嗎?你們是平等的,你什么都不欠他的。”
鄭想念否認汪美美的這種說法,但卻拿不出更好的理由來回答她。
鄭想念只會找理由說:“我手濕著呢!”
汪美美便會說:“會不會因為在一起久了分不清是什么感情了呢?好好想想你到底為什么擔心他關心他?”
鄭想念又說:“手濕著呢!”她掛斷電話便繼續她的工作,雖然不回答,但腦子里會想為什么?為什么?就是做著這些的時候很踏實,很舒服,很安心。
手機又響起來,而且固執的響個不停。這回她的手真濕著了,但賴不過響個不停的手機,只好匆匆擦了手來接聽。她邊接電話邊匆匆跑出洗衣間。
卻正好遇到送禮服的工作人員,四個身著制服的工作人員追在她身后喊:“鄭小姐,我們是來給您送禮服的,您要出門的話,我們大約要等多久?”
鄭想念理也不理只管往大門外跑,阿姨客氣地回答工作人員:“鄭小姐可能是有急事,不如你們先將衣服放在這,如果鄭小姐回來有問題的話再聯系你們。”
司機看到鄭想念慌慌張張的模樣,已經停下正在擦車的動作,為她打開車門,并在關好車門后迅速坐到駕駛位置。鄭想念邊大口喘氣邊吩咐:“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