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第六里
距離桃花全部凋謝還有四日。
望著不遠處那抹凝固的血漬,趙復忌心里就是一痛,五個時辰前,張善就躺在那里,依稀還記得當時張善凄慘的模樣。
趙復忌不想承認張善的離去,卻又無法逃避。他不敢再看那處血地,他閉上了眼睛。
越是這樣,與張善相處的一幕幕越是變得清晰,就像是一臺完整的戲,不斷的重復的演著,唱著。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可在張善的戲里,身為主角的他,這算得上是美好的結局嗎?
趙復忌不知道,上蒼也不知道,或許只有黃泉下的張善他自己知道。只可惜,趙復忌不能聽到張善的回答了。
“天道輪回,自然無為,該了的,終歸要了,只是在于時間而已。”聲音從六里桃園的一個亭子里傳出。
趙復忌聞得聲音,便只身前去,期間他撥開擋住自己視線的桃枝,不覺中,幾片桃花落在了發間,只是趙復忌并沒有在意。
不時,趙復忌看見一個身著黃色道袍,背對著自己的道長在亭子中,如鐘般的坐在石凳上。
趙復忌繞到這亭子正前方,知曉了這亭子名叫“宣花亭”。而亭柱兩邊刻寫著,一組對子:
心上納天地,
棋下走乾坤。
工整的隸書字體,倒也是恰巧應了此景。因為趙復忌走近發現,那黃袍道長在石桌上擺滿了棋局,現下他垂著頭,正參弈著。
趙復忌撩開身前的衣衫,踏上了石階。稍時,趙復忌坐在了黃袍道士的對面,警惕的望著他。
黃袍道長落下手中的黑子,抬起頭道:“現在已經是辰時了,相比前幾里,你已經遲到了兩個時辰。”
望著道長的面孔,趙復忌又一次被驚到了,“你是…你是…”
是的,這位道長正是趙復忌在沈州巷尾遇到的那位神秘卜卦人。
“貧道無塵,趙俠士好久不見。”無塵道長說道。
趙復忌失望的垂了一下眼睛,道:“世事真是難料,想不到你也是他的傀儡。”
無塵道長,只是撫了一下胡須。
“之前你為什么要幫我?”趙復忌不解道。
“呵呵,非也!不同的地方有著不同的意義。”無塵道長繼續說著,“就像是同屬大唐的沈州與蜀山,雖然同屬大唐,可兩地的人們,卻過著不同的生活。”
“哼哼……開始吧!”趙復忌不想再與之交談。
趙復忌自己很清楚,這場對弈賭的不僅僅是輸贏,更是生死。
無塵道長,手一揮,棋盤上的黑子與白子便自行分開,黑子歸己,白子歸彼。他當下道:“趙俠士,請!”
由此這棋局便開始了。
沈州,府衙
紅粉娃面之人將登州轉來的一些消息,交給了府衙大人。
府衙大人道:“雖說抓捕了這些圍截商船的殺手,可是現下還不是對沈府實施的最佳時機。”
“為什么?”紅粉娃面之人問道。
府衙大人便道:“一來,僅憑這些殺手的供詞是不夠的,這些殺手行之江湖,保不準說是借著沈府之名,替另外之人做事,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二來,現有的物證,還不算完備,若是沈府看出漏洞,借此機會施壓,我們是毫無辦法呀!”
紅粉娃面之人,踱了踱步。
“現下,在本官看來,還是等一等,一邊想著萬全之策,一邊還是多搜集證據才可。”府衙大人說道。
“好,那就再容他逍遙幾日。”紅粉娃面之人說道。
府衙大人聞之,恭敬的點著頭。
轉瞬,紅粉娃面之人破窗而去。
府衙大人來至窗前,四下望了望,發現紅粉娃面之人,已經沒了蹤跡。看著殘破的窗楞,府衙大人嘆了一口氣。似是在說:下回,您能不能走門!
轉回桃園
置身棋局中的趙復忌與無塵道長,現下進入心境的對決。兩人同時閉上了眼睛。
身著白色棋衣的趙復忌率著眾白子棋人,在城中努力的尋找著突破口。棋術不精的趙復忌,猶如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使得手下白子棋人,均受重傷。
而身著黑色棋衣的無塵道長,就站在城外,扶著胡須,自信的望著即將潰敗的趙復忌。
趙復忌在堅持著,他堅定的道:“不能輸…不能輸…”
趙復忌穩定心神的片刻,突然天邊一縷刺眼的光芒向他射來,他沒有躲,倒是堅定的抬起了頭,直視著這刺眼的光芒。其間,他見得有一片桃花,緩慢的落了下來…
趙復忌猛然間睜開了眼睛,從心境中回到了現實,恰巧頭上發間的桃花,被風吹落在了棋盤上的一處空缺處,他提起白子,將之下在了那桃花處。
而白子像是重時生命般活了起來,相反,此刻,只感覺黑子頓時化為了塵埃,被風吹散。
無塵道長此時也睜開了眼睛,道:“這或許就是天道自然的真諦吧!”
是的,趙復忌贏了!
有為失之,無為勝之。
道義俠者,自然無為,無為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