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紀筱優又問我要了支煙。
“這些煙不適合女人抽,很嗆?!?/p>
她沒有在意。這個時候沒有酒精便只好找煙卷來麻痹神經了。深吸之后的微醉,依舊會讓人暫時通暢,不必堵在疼痛的心里。
“你為什么這么做?你是在跟你的青春過不去。”
她冷笑了一下:“這算什么?我只是選擇了這樣一種生活而已?!?/p>
我對她的冷漠有些不耐煩:“路有很多,你不要對自己太殘酷?!?/p>
“殘酷?你知道什么叫殘酷么?方霖那不叫殘酷,任何人的經歷都算不上殘酷?!彼蝗淮蠛捌饋?,然后埋頭哭了起來。
不知所措。呆呆的望著江面,望著江對岸,望著夜空中稀松的幾顆星。我突然想回到家,抱起方霖,然后對她說嫁給我。我害怕了這種孤獨。這種明明身邊有人卻仍感受到的孤獨。
紀筱優給我講了個和方霖家庭差不多的故事。
父親為葛洲壩某下屬公司的黨官員,母親是三峽實業某子公司的副經理。平時習慣了被別人吹捧,回到家中兩個人便相互厭煩對方的傲氣,就連紀筱優也難以忍受他們的神態。久而久之,漸漸演發爭吵,分居,因為擔心造成不良影響一直沒有離婚。后來他們兩人干脆都搬出這個家,剩下空空的房子給紀筱優。
“我一個人怎么能承受家之重?空洞的房子讓我徹夜失眠。于是,我也干脆很少回來?!?/p>
“那你也不至于到這里干這行當。”處于朋友的角度,我也不能平靜。
她抬頭看了看我:“只要用過動感地帶校園卡的人都收到過類似國際大酒店招男女公關,月入1萬等這樣的短信。我當時收到后心想何不自力更生?而且我條件也不錯。等報名面試后才知道所謂的公關類似小姐,但他們口口聲聲承諾不會強迫我們做出格的事情。心想只要我不做不就可以么?便答應下來了。跟我一起來的幾個姐妹,有些早就賣身了,可我一直沒有。雖然拿的錢少很多,但這里畢竟是四星級酒店,顧客要規矩的多。更何況,我也喜歡上了這里的燈紅酒綠,畢竟,在這里的喧鬧要比我獨自承受孤獨和難過好的多?!?/p>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蛟S我真的沒有資格去說什么。我經歷不起這樣起伏波瀾的生活,承受不了家庭破裂的打擊,我太重感情所以總是為感情而迷失,我會在心傷的時候努力疼痛,然后體會這樣的滋味。我被紀筱優說對了,是個偽君子,還是個懦夫。
紀筱優拿出紙巾擦去眼淚:“這些我都可以忍受,惟獨不能忍受的是同學的鄙夷的目光。”
這就是當初幫方霖解圍對那婦女大喊的女生?她能分擔同學遭受的鄙夷目光,卻說不能忍受那些給自己的鄙夷目光。
“你知道你是清白的就行了,別去在乎別人了。畢業后便勞燕分飛,誰在乎過誰?”
“可我想不到連方霖也曾挖苦過我。說什么她再賤也只是給一個男人睡,而我卻是‘百家飯’,是男人有錢就可以來吃一口!”
難以名狀的捶擊。我沒有安慰她,也沒有幫方霖說好話。
她轉過頭來問我想不想聽方霖的故事。我知道這樣說下去,只會增加我對方霖的不信任。我拒絕了。如果我要知道,我希望是方霖自己告訴我的。不管她是否隱瞞或者欺騙我,我都沒有關系。我不能讓一個旁觀者來指責和說我女友的不是。
我要送紀筱優回家,她同樣也拒絕了。
回到家后,方霖還在玩游戲。我沒有和她說話,沉悶的沏一壺茶,然后坐沙發上,胡亂的調臺。方霖過了好一會兒,轉過頭問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有心事這不是明擺著的么?說什么廢話!”說完后我都被自己的突然爆發驚呆了。
方霖靜靜的看著我,慢慢的問我:“在那里碰到紀筱優了?”我點了點頭。
“后來呢?”方霖停下游戲,認真的問。
我點上一支煙,我必須用煙來壓制自己的激動:“后來她就給我講了她的家庭悲劇?!蔽铱粗搅?,蒼白的煙霧迫使我迷起眼。方霖似乎意識到什么。我說:“她想給我講你的故事,可我沒有同意?!?/p>
方霖一笑,說:“你早晚還是放不下這個包袱。之前我要告訴你,你一直不給我機會,現在可以給你講講了。”
我安靜的坐在那,接連的抽煙。滿屋子都是嗆人的煙霧。我的確該聽聽了,我不是圣人;就算圣人也有所累,更何況我僅僅是個普通小生。
方霖說:“人是有感情的動物。我們不能十足的放棄感情,任何人都做不到。”
方霖給我講了個很感性的言情故事。其實感情本來就應該感性,去單純的愛去單純的戀。理性的人會逐漸厭煩感情中的虛無和浪漫。一個成功人士和一個情竇綻開的少女的愛情故事,演繹完美卻終究被生活的現實所擊碎,成了一段深刻的傷痕。
“你信么?我竟然愛上了一個和我父親相似的男人?!?/p>
我沉默。其實,方霖這樣去愛,只能證明她還愛著她的父親。所以,當我提議領她回家時,當他們父女相見時,一切都順理成章的存在并發生著。我不能追究她之前的愛,我沒有資格和能耐去追究方霖的感情。就算現在方霖背叛我,我也只能成全。強扭的瓜不甜。
只要我們現在相愛就足夠了。
方霖與他相識是在某次房地產展銷會上。方霖作為這個男人的房地產公司的模特而與他相識。其實,這是個好男人,用方霖的話說,他懂得呵護和體貼,懂得愛情的純潔,也從來不會拿什么物質承諾來進行交換。可是,當方霖懷孕后,這一切就開始改變……是啊,他顧慮他的身份與地位,顧慮他的家庭,顧慮他的事業……
很平靜。我很平靜。方霖也很平靜。我聽完了故事,沒有說任何話。
“你怎么不說我幾句呢?我傻?或者我是個不純潔的女人,或者其他什么。你這樣沉默讓我覺得很對不起你。”
我緩緩抬起頭,說:“我只是很愛你,真的?!狈搅乜拗鴵肀蟻?。一刻間,我真的就覺得我愛對了人。我說:“就算哪天你嫌棄我了,也不要把我甩掉,因為我已經成為你了。”
那一晚,雖然是悲情的,卻也加深了我對方霖的愛。我想用盡感情,給方霖一輩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