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鎮(zhèn)靜地說：“周總，這事兒還得您幫忙瞞著方總，我怕他一時接受不了。可公司當前的狀況，不得不利用刀疤牛的黑勢力和關(guān)系網(wǎng)。”我不想把我們的真正目的告訴其他人，只有倪雅是個偶爾的例外。我想這件事越少人介入越簡單越好。

周國行無奈地點了點頭，說：“我也知道這個情況，你好自為之吧，找個恰當?shù)臅r候，還是要跟方總講清楚的好。”

“那就拜托你了。”我轉(zhuǎn)過身說，“伯父，我們就先回去了。”

方正業(yè)囑咐道：“路上小心，有空多和霖兒聯(lián)系。”

我聽著蒼老的聲音，看著方正業(yè)越來越無力的樣子，心里難免升起一股哀愁。或許人真的就這么不堪風雨，在歲月的沖刷下，終究會成為時間的階下囚。我想方霖快畢業(yè)了，到時候有她天天陪著，或許會好起來吧。

回廠的路上，大P說：“看到方總這個樣子，心里還真是有些酸酸的。”

我故意變著口氣說：“小樣兒，我的未來老丈人，你瞎關(guān)心什么？”

“得，當我沒說。”

太沉重了，玩笑開起來都顯得無味兒。

我扭頭看著車外，一路閃過的風景里，總會有讓人不禁難忘的，或許就是這簡單的一剎那給人能留下永恒的記憶吧。

臨見刀疤牛前，我叮囑大P不要再鬧出事來。大P卻一臉不顧的說：“好了，我心里有數(shù)著呢，整天跟個老太婆似的羅嗦。”我笑了笑：“你還別說，你真就需要一個老太婆天天在你面前念叨，不然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出事了。”其實，我是相信大P的，大學是，現(xiàn)在也是。

昏暗的包廂里，混雜著刀疤牛的幾個小弟。桌上凌亂的擺放著水果和酒。刀疤牛正拿著麥克風吼著歌曲，幾個小姐也扭動著身體不時喝彩。一副墮落的景象。而這墮落里，竟然因為吵雜的嗓音，低劣的舞姿，廉價的裝飾燈顯得更加庸俗。

我和大P站在門口，不愿進去坐下。

刀疤牛見我們來了，吩咐服務(wù)員關(guān)掉點唱機，把桌子收拾干凈。

換掉燈光后，包廂里明亮了許多。幾個小弟站在刀疤牛身后。

“刀疤哥還真是講排場，出來吃個便飯也要帶小弟。”我環(huán)顧四周，心想這場面可簡單不了。

刀疤牛“哈哈”一笑，說：“沒辦法，混出樣兒來了，這仇人也就多，給自己找點安全感吧。”

“瞧你說的，就憑你的名氣，這附近誰敢惹你啊。”大P反倒故意在大腿那里拍了幾下。

刀疤牛遞過煙來，說：“上次見面是個誤會，還請兩位多多包涵。不知你的傷好了沒有。”

大P笑著說：“承蒙牛哥關(guān)心，已經(jīng)好了。”

刀疤牛囑咐他手下安排飯局，然后說到：“今天請兩位吃個飯，一是為上次的事道歉，二是希望能有合作的機會。”

我想大P還真是料事如神，說到：“對，以后頌揚公司的業(yè)務(wù)還多請牛哥照料。這頓飯理應(yīng)由我們請。”

“哪里的話。我是看兩位兄弟是硬漢子，而且，我們這混社會的也得仰仗牢靠的飯碗。不合法的事情總是做不長久的，但有合法的表象當遮布，這不合法的事情也就會看起來合法了。”

“牛哥說話還真是痛快。咱們也不必隱諱什么，我們公司的建材生意可以說是從頭再來，合同的簽訂和款項的回籠自然不能沒有你在背后支撐，不然想重新打開局面……”我點上煙，“難啊！”

“反正咱們都是為了利益，也不必拐彎抹角。再者，我也不喜歡兜圈子。”刀疤牛倒也爽快。

“牛哥，你也在頌揚待過一段時間，對建材行業(yè)了解不淺。這樣吧，簽訂合同和款項回籠都抽成2％給你們，如何？”我初涉建材行業(yè)，對此的一些抽成自然不熟悉，但估摸著這個比例應(yīng)當不錯。

刀疤牛尋思了一會兒，說：“這個條件可以說相當好。”

大P從包里拿出提前擬定好的合同草案，說：“牛哥，如果沒有意見就簽個字吧。雖然有些多余，但為牛哥和我們的長遠合作著想，還是簽了比較好。”

刀疤牛瀏覽了一番，簽字后交給大P說：“帳目清，好弟兄。咱們得為合作成功好好干一杯。”

我扶著醉熏熏的大P走出大福園，準備攔輛面的回去。大P卻晃著身子說：“靠，老子還能開車。”

刀疤牛他們也出來了，見大P這樣子，刀疤牛說：“要不我讓車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你先回吧。”真是爛泥扶不上強，我暗自罵著大P。

刀疤牛的車走了。大P抖開我的手說：“小樣兒，還真當我醉了？把你的手拿開。”

我看大P的樣子，笑了，說：“你丫的裝的可真像。”

“對付刀疤牛這樣的人，你不醉他是不會罷休的。我這一醉啊，讓他高興了，也給你解了圍，不然，你可就得真醉。”

公司的業(yè)務(wù)總算有了起色。在刀疤牛的幫助下，公司拿到了近兩千萬的合同。我們和刀疤牛的關(guān)系也拉近了不少。可接觸久了，發(fā)現(xiàn)刀疤牛并沒有能力把公司的帳目做的滴水不漏，他畢竟只是一介莽夫，莫非背后有人操縱？更重要的是，刀疤牛這人實際上性格相當溫和，這就更讓我生疑了。

大P總是責怪我胡思亂想，心理過敏，簡單的事非弄的復雜不可。其實，我堅信大P也有所察覺，別看著大P平時大大咧咧，他的心思還是蠻細膩的。

“你這夫妻生活又過順當了是不？一點好勝心都沒有了。”我取笑大P一番。

“對了，有空去我那吃頓飯。自達你嫂子和孩子來了之后，你還沒有去家里吃過便飯呢。”

“算了吧，去看你們的幸福樣兒，我還不心酸啊。方霖過幾天就回來了，等到時候一起去你家吧。”

“恩，也好，讓我老婆好好教教方霖如何做一個稱職的妻子。”

我笑著沒有說話。

大P繼續(xù)說：“對了，我們打算在這邊買套房子，把家里那套賣了。父母住那邊不習慣，想回老家待著。那邊房子總不能空著吧，干脆賣掉，在這邊新買一套得了。”

“恩，這樣也好。到時候跟方總講一下，最近公司在開發(fā)的幽幽苑地段不錯，也能優(yōu)惠一些。”我琢磨著到時也在那里購置一套房子，就算自己不住，把老父母接來也是可以的。畢竟父母年事日高，總不能老在家里，沒個照料，我自然難以放心。

大P雙手合揖，說：“那就多多仰仗任經(jīng)理了。”

人總是有惰性的，只是有些人故意去克服，不表現(xiàn)出來罷了。我一直期望能過著清閑的日子，不愁吃穿，不用顧慮，不必勞波，就如同我和大P一起時的快樂，雖然有著窮得瑟的味道，卻依然樂此不疲。只是，還沒有到不愁吃穿、不用顧慮、不必勞波的地步。

六月底，是結(jié)業(yè)生離校的日子。每年的這個時候，整個校園里都是爛醉的人，一副離別的景象，在濃重的氛圍里夾雜著傷感氣息，讓人心緒難寧。

記得我們吃散伙飯時，我和大P他們幾個最終也沒有盡興，相互攙扶著，歪扭著去燒烤攤繼續(xù)喝啤酒。那種時候，時間總是過的飛快，當一個個被老板喊醒的時候，已經(jīng)深夜1點了。然后再去酒吧，待到凌晨3點，老板要打佯了，我們又去網(wǎng)吧游戲。這樣折騰著自己，把自己搞的疲憊異常，只為了珍惜最后的一點時光，也只有這樣，才會讓自己覺得我們都這樣過著生活，我們都愛著別人。這種欲哭卻無淚的情緒，是最讓人心痛的。

“大P，知道么，我真的沒有想到我們還會這樣在一起。想想大學那時候，很多記憶都不能抹去，放在心里自己回憶吧，又覺得酸溜溜的。”我拍了拍大P的肩膀。

每當這時，大P都會很安靜。大P靜靜地躺在草坪上，嘴里咬著草葉。平時看似吊兒郎當?shù)拇驪是很注重感情的，所以，我最愿意和大P分享回憶。

大P說：“你小子，那時候喝完酒回來，竟然在女生宿舍樓下撒尿，更可笑的是竟然被一對晚歸的男女看到了。”

“真他媽的背，的確憋不住了才那樣的。再說，宿舍都關(guān)門了，誰會想到路上還有女人呢。你別光說我，你還不是穿著三角褲站陽臺上涼衣服，搞的對面樓的女生大叫。”一想起這些往事，我就來興致。

“那明明是平角褲好不好？哈哈。”

那時候的確是快樂的。我們可以毫無顧忌，也可以肆無忌憚。吃飯的時候，可以滿不在意的指著旁邊桌上的男女和趴在桌子旁邊的狗，一字一頓的說“狗、男、女”；也可以在擠滿人的餐館里，大聲的劃拳猜酒。

就像大P說的，真是想再過一回大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