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剛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就看到孫律師辦公室的門很突然的被拉開了，孫律師急匆匆的沖出來便往電梯跑去。她終究還是在意的啊。小何朝她焦急的身影看了一眼，微笑著低頭忙自己的工作。

菲菲飛奔到樓下，四下張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哪里還能找到那一個身影？茫然的站在大街上，有一只大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條件反射般迅速的回頭，嘴里也喊出了那個名字，莫名的興奮，“張璃。”

卻看到李杰站在身后一臉錯愕的看著她，她也隨即怔住。然后她看到了他眼里轉瞬即逝的怒意。

“你怎么來了？”她問他，有些訕訕的。

他盯著她看了會，本是滿腔的怒火生生的壓了下去，嗓音卻仍不免低沉：“叔公請我們過去吃晚飯，你有沒有空？”

她想了想，道：“今天李教授生日吧？”

李杰點點頭，他現在的心情實在不宜與她多說話。怕會控制不住說出什么傷人的話來。

“那我下班就過去。”

“嗯，一會我有事就不過來接你了，不順路，你自己過去吧。我先走了。”李杰一氣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菲菲看著他，知道他是生氣了，這么多年，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也嘗試著想要說服自己接受他，可是感覺就是不對。后來的很多年里，兩人一直都以朋友的身份相處著，他從未正面提過要交往的事，她更不會主動去點破那層窗戶紙。有時候她也會開玩笑般叫他趕緊找個老婆回來，省得他天天蹭她飯，他也會笑著說一定會趕緊找一個多金又漂亮的美女老婆。有時候她真以為他對自己是真的放下了，沒想到他其實并未真正放下。

菲菲下午很早就離開了事務所，到附近的商場為李教授挑選了一份禮物。前兩天跟兩個老人通電話時，聽見保姆在一邊嘀咕足浴盆壞了，菲菲想著泡足浴對老人身體有好處，便重給買了個新的。幸好足浴盆的箱子也不是很大，菲菲拎在手里還算方便，便擠上了開往母校的公交車。

菲菲到李教授家的時候，李杰還沒有到。吳教授給菲菲開了門，看到她手里還抱著東西，知道是送老頭子的生日禮物，便怪她太客氣，雖是生日，但也只是幾個人吃個便飯，不用破費。還連帶怪到李杰，明明關照他不要說是老李生日的，怎么還是讓菲菲破費了。菲菲笑著把東西放在桌子上，跑到沙發邊跟專心致志聽電視的李教授打招呼。李教授聽到她的聲音也是非常高興，拉著她的手讓她坐邊上，電視也不聽了，轉而跟她聊天。告訴她些老哥幾個最近的一些八卦，郭教授家的外孫馬上要結婚了，；王院士最近都不能出去旅游了，因為他不小心把胳膊跌傷了，等等。

兩人正聊得起勁，門鈴響了，菲菲起身要去開門，吳教授匆匆從廚房里出來，擺擺手讓她坐著，自己去開門就行。

李杰抱著個方方正正的箱子走進來，吳教授一看那箱子就笑了，道：“你們兩個還真是心有靈犀啊，連買禮物都買一樣的。”

李杰看看桌上放著的足浴盆，在看看沙發上坐著的菲菲，尷尬的笑了。

吃晚飯時，吳教授也念叨了一回郭教授外孫要結婚的事，繼而說郭教授外孫年紀和李杰一般大，便笑瞇瞇的盯著菲菲問李杰打算什么時候把終身大事辦了，菲菲和李杰自然知道吳教授的心思，都十年了，這老人家怎么還沒忘了這茬啊？

李杰看了看尷尬的菲菲，笑著道：“阿婆，我這不是忙著賺老婆本嘛？男人沒事業，哪個女人愿意嫁哦。”

“你就一天到晚瞎忙吧你，輕重不分。”吳教授對李杰的說辭頗有不滿，對于李杰這么多年都沒能把菲菲娶回來很是不滿。

吃完飯大家又坐一塊看了會電視，聊了會天。兩人從李教授家出來時，天已經黑透了，只有城市里的霓虹，還散發著奪目的光。

兩個人沿著校門外的湖堤走了一會，氣氛有些尷尬。走到一處石凳旁，李杰拉菲菲坐下，兩個人看著湖面都不言語。

“菲菲，你還喜歡張璃是不是？”當菲菲以為李杰真的只是想坐著看風景時，李杰開口說話了。

菲菲靜默了一會，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好老老實實道：“我也不知道。”

李杰看了她一會，直到確認她說的是真的之后才說道：“難道十年都不能讓你忘記他？”

“我也不知道，我整整恨了他十年，我以為他留給我的感覺也只有恨了。可是，慢慢的，在見到他后會痛，看到他和別人訂婚會難受，我也不清楚為什么會這樣。直到小何告訴我，放不下恨，是因為放不下愛。”

“可是他現在已經訂婚了，你打算怎么辦？”

“我不知道。”菲菲依舊搖頭，迷茫，無助。

他伸手攬她入懷，萬分憐惜。

“菲菲，我們結婚吧。”望著湖那邊點點的燈火，他輕聲的說。

她聽后卻是驚訝的抬起了頭，定定的看著他。

“我是說真的，菲菲。我們相處了十年，彼此熟悉，性情相合。你嫁給我也不用擔心我會欺負你，如果我欺負你，我家叔公老兩口會第一個滅了我。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頓了頓，鄭重其事的說道：“我愛你。”

這一句話，是他藏了十年的。這十年，他從來沒有放下她，可是也知道她心里的傷。他不逼她，他只是這樣靜靜的陪在她身邊，等她走出情傷，等她看到自己，等她愿意接受自己，他相信，只要自己付出了真心，總有一天，能夠得到她的回應。可是現在，事情越來越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了。他害怕了。

她依舊定定的看著他，不敢相信他在知道她心里有別人之后還會向她求婚。想到這十年彼此相扶著走過的歲月，眼角流下淚來。

他也沒想到自己對她的要求可以這樣低，低到只要她還在自己身邊，其他都可以不計較。看著她眼角滑下的淚，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還是微笑著伸手替她揩去了淚水。

“傻丫頭，我的求婚讓你那么悲傷嗎？”他捧著她的臉，微笑著問，眼底卻是抹不去的苦澀。

她想告訴他不是的，可是心里太難受，她說不出話來，只能不住的搖頭。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就是沒有辦法接受他，明明他是那樣的好，明明兩人之間是那樣天時地利外加人和的環境。或許真的是應了那句話：緣分還不夠。

透過淚眼，看到他依舊微笑的臉和掩不住哀傷的眼，第一次，她主動抱住了他。

“對不起。”她說。然后悲咽出聲。

他被她突然的舉動嚇愣了一會，聽到她的哭聲才回抱住她，用雙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

“傻丫頭，愛情本就沒有對錯。”他輕輕的呢喃。

過了許久，她漸漸平靜，卻依然伏在他肩頭。

“不過，你錯過了我這么好的男人可不要后悔哦。”他故意用帶些揶揄的腔調跟她說話。“以后我娶了老婆可不會再任由你差遣了哦，你知道的，好男人都是怕老婆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哦，還有一次反悔的機會。”

她聽到他提娶老婆之類話，知道他是決定放下了，心里多少也有了些安慰。這么多年，雖然他從不正兒八經的明說，但是時不時的會開個要她做女朋友的玩笑，偶爾還會在朋友的慫恿下直接開個求婚的玩笑。她知道他是真的喜歡她，她也想試著以他希望的方式去喜歡他，可試了幾次終究是找不到那種感覺。所幸他也從來不正兒八經的提，兩個人便仍是一日一日的以朋友的身份相處著。不過她最希望的還是他能早點找到一個真正愛他的人共度一生。他應該得到真正屬于他的完滿的幸福。

“我會努力拍好大嫂馬屁的。”為避免尷尬，她也開始說起了俏皮話。

“就知道你這丫頭精。”李杰寵溺的拍拍她腦袋，然后將她推離自己懷里，看到她臉上尤有淚痕，伸手替她抹去。然后朝她伸出一只手臂，道：“走吧，回家。”

她把手伸進他臂彎里，一路嘻嘻哈哈的回家。有些事，說開了，就真正放下了，也坦然了。

李杰送她到家門口，她掏鑰匙開門，李杰站在邊上看她，等她要進去了，突然說：“問你個嚴肅的問題。”

她問：“什么？”

“張璃，你要去找他嗎？”他問得小心翼翼，怕她又會傷心流淚，但有些事，自己這個做大哥的是必須要提點的。

她想了想，搖搖頭，說：“不會。”

看到他有些懷疑的眼神，解釋道：“我想了很久，我和他其實也是緣分不夠的吧，強求也無益。我也要學著放下了。愛也好，恨也罷，都只是一種執念，想通了便也能放下了。放下了也就解脫了。過不了多久，我也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相信我。”

他看了她良久，終于鄭重的點了點頭。她能想通就好，雖然她最終都沒有接受自己，但依然希望她幸福。而且他相信，以她的毅力，是什么都可以做到了。

“你快進去吧，晚上門窗要記得鎖好。”

“哦，那晚安。”她關門進去了，把門上的保險也鎖了好幾道。她知道他每次都是等自己鎖完門再走的，生怕她連門都不記得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