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阿婆,我們來做個游戲。”劉三毛在老太太對面坐下,兩個人擊掌念道:
“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小孩坐飛機。
你拍二,我拍二,兩個小孩丟手絹。
你拍三,我拍三,三個小孩來搬磚。
你拍四,我拍四,四個小孩寫大字。
你拍五,我拍五,五個小孩敲鑼鼓。
你拍六,我拍六,六個小孩揀豆豆。
你拍七,我拍七,七個小孩穿新衣。
你拍八,我拍八,八個小孩吃西瓜。
你拍九,我拍九,九個小孩齊步走。
你拍十,我拍十,十個小孩在學習。”
劉三毛跟老太太做著游戲,沒有忘記兩只眼睛在周圍一回一回的掃描,耳朵也高高豎起,聆聽著周圍是不是有人在叫喚。
堅持和執著,是謝水云從小就培養的行事風格。她沿著馬路一直向西尋找,穿過了兩個紅綠燈。
冥冥之中,謝水云覺得自己和奶奶有著一種心靈的感應,只要沿著馬路向西,就一定能找到奶奶。好多次奶奶的出走,全家一起出動,可每次都是謝水云先找著的。她相信,這次也不會例外。
“對不起,小姐,請問一下,你從前面過來,有沒有看見一位患有老年癡呆癥的白發老奶奶?”
路人想了想說:“我好想在前面有那么一眼,但不是一個人,身邊有一位年輕的小伙子陪著,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在什么地方?”謝水云一聽有了著落,迫不及待地問。
“就在前面不遠的街心公園的一張長椅上。”
“哦,謝謝,謝謝。”謝水云拔腿就跑。
遠遠的,謝水云就看到奶奶正和一位年輕男子坐在長椅上,互相擊掌。
謝水云三步并作兩步跑到跟前,“奶奶。”
劉三毛聽到有人叫,抬頭一看,是位小姐。
“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不要打擾我們做游戲。”老太太不遠搭理謝水云。
“奶奶,我是水云啊。”
“哦,是水云啊,我不跟你回去,我要和這位小哥哥玩游戲。”
劉三毛站起來問:“小姐,她是你奶奶?”
謝水云點點頭:“嗯。”
“那就好,我把阿婆交還給你了。”
“謝謝你。看上去,你還是個學生?”
“就算吧。”
“什么就算吧?”
“呵呵,讀了十幾年的書,剛從學校畢業還不到半年的時間,應該還算是個學生吧。小姐,天色不早了,你趕緊帶阿婆回家吧。”
“奶奶,你看,天都快黑了,小哥哥要回家了,我們也回家吧。”
“我不回家,我要跟小哥哥玩。”
“阿婆,天黑了,看不見路,跟你孫女回家吧。”
老太太一把拉住劉三毛的手說:“我不,我還要玩。”
劉三毛坐下來,慢慢地說:“那好,阿婆,我們可說好了,再玩一會兒,你就回家,好嗎。”
“好,再玩一把,我就回家。”
謝水云看到這位小青年竟然有如此的耐心,著實讓她感到一種人間的溫暖。
“你拍一,我拍一,一只孔雀穿花衣。
你拍二,我拍二,二只小鴨上河沿。
你拍三,我拍三,三只企鵝上冰山。
你拍四,我拍四,四只熊貓吃竹子。
你拍五,我拍五,五只小貓抓老鼠。
你拍六,我拍六,六只小猴打悠悠。
你拍七,我拍七,七只蝴蝶真美麗。
你拍八,我拍八,八只青蛙叫呱呱。
你拍九,我拍九,九只小鳥齊飛走。
你拍十,我拍十,十只小雞捉蟲子。”
“好了,阿婆,我們該回家了。”
“明天你還來好我玩嗎?”
劉三毛感到老人就像一個孩子一樣。“好,我明天還來找你玩,今天你先回家。”
“你不可以騙我的哦?”
“我不會騙你的。”
“這位同學,真的要好好感謝你,沒想到,你竟然能有這份耐心。”
“沒什么,老人嗎,跟孩子沒什么兩樣,哄著她就行了。那我就先走了,你帶奶奶回家吧。”
“要不,你跟我一起到家里坐坐,我家里這里不遠。”
老太太一聽說,要帶劉三毛回家,高興的跳了起來,“好誒。好誒。”
“不客氣了,我真的還有事。”
“能留下你的名字嗎?”
“這個......就沒什么必要了。我走了。”劉三毛轉身對老太太說:“阿婆,再見。”
謝水云望著劉三毛騎車的背影,讓她真切的感覺到,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劉三毛騎著自行車,急急忙忙往回趕。他當然不知道,今天的這個小小的插曲,會在他的人生旅途上,留下了一筆濃墨重彩的伏筆。
劉三毛面帶笑容回到家里。
田光華劈頭就問:“劉三毛,今天面試好像有結果是嗎?”
“什么結果不結果的,還是老一套,那句話‘回家等我們的電話。’這不,只能回來等電話了。”
“那還是沒有下文的結果。”彭詩雅說:“那你還那么高興。”
“不高興,還怎么著,難道你讓我哭不成。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嗎,笑看人生。”
“就你這樣也叫笑看人生嗎,我看你笑比哭還難看。說說吧,今天什么樣的情況,也好讓我們幫你分析分析。”
“郝靖涵,別逗了。我這幾個月參加的面試活動,恐怕要比你們這一生都要多。俗話說,久病成良醫。我現在也可以說是一個久經沙場的人了。”
“劉三毛,你別弄錯了,就算你是個久經沙場的人,但也是一個求職者,那些面試官的心里想什么,你能知道嗎?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跆。再說了,我們的祖先孔子說過,‘三人行則必有我師。’”
“田光華,不滿你說,我的今天這樣,完全是這條腿造成的。”劉三毛拍著自己的那條壞腿說。
“那是硬病,也由不得你的選擇。誰愿意這樣啊。”田光華為劉三毛嘆息。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這種情況想隱瞞是瞞不住的,發現也只是早晚的事。所以,我今天干脆面對事實,直截了當,上去我就主動介紹說,我身體有缺陷,要就要,不要就拉倒。省的以后被動挨揍。”
“什么?”彭詩雅激動的站了起來說“劉三毛,別人對于自己不利的對方,是想遮遮藏藏都還來不及,你倒好,直截了當。你以為,你這就是光明磊落,開誠布公了,君子坦蕩蕩是不是?”
“你——”劉三毛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遭來彭詩雅的這種情緒。
“我什么我?劉三毛,我可告訴你,你以為你是在求職位嗎?錯了,你這是在求生存,求一個人的基本生存環境,懂嗎?你這樣開誠布公,那只有一個結果,讓你回家等電話是客氣的。”
“彭詩雅,你幾天是怎么啦,吃了槍藥了,你倒是說說看,我的這條腿能瞞過今天,瞞得過明天嗎,你以為我的腿,今天壞了,明天就會好了嗎。我又何嘗不希望是這樣呢。”
“吃沒吃槍藥,那是我的事,你如果再這樣,那好,從今天起,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是你劉三毛,我是我彭詩雅。”彭詩雅說著離開了客廳,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去了。
“詩雅——”郝靖涵還想拉住彭詩雅,卻沒有拉的住。
田光華向郝靖涵揮揮手。郝靖涵領悟了田光華的意思,跟著彭詩雅進了房間。
“詩雅,你干什么發這么大的火?從我們做同學,一個宿舍住,也沒有看到你發過這么大的火。”
“這個劉三毛真的是沒得救了。你說找不到個工作,還滿面笑容,好像一點也不在乎。”
“詩雅,你以為劉三毛是真的不在乎嗎,那他是在為你著想,怕你看到他的不快,給你增添煩惱。其實,他的心里比誰都著急,他的亞歷山大著呢。”郝靖涵摟著彭詩雅的肩膀問:“是不是現在有點后悔了?”
“他亞歷山大,我的亞歷山就不大嗎?郝靖涵,你是知道的。自從我跟了劉三毛以后,我的后脊梁骨一直就是涼梭梭的,同學們是怎么看我的,什么說我的,你都清楚。先是得罪了高玉璽,后來又得罪了我的父母。”
“什么?你父母不同意啊。”郝靖涵感到非常意外。
“我一直沒敢跟你說。我爸爸媽媽是堅決反對的,和高玉璽說的一樣。現在還真的被她們說中了。”
“那......這個你有沒有告訴劉三毛?”
“沒有。”
“為什么不告訴他?”
“我知道他的心里不好過,不想再給他施加壓力。我總在想,憑他的才華,應該是會有前途的。沒想到,兩個生活的基本保障也沒有,你說,讓我怎么跟爸爸媽媽說?”
郝靖涵想了想說:“你現在既然已經后悔了,現在告訴他也不晚。”
“不行。”一聽郝靖涵說要告訴劉三毛,彭詩雅急了。“郝靖涵,你可得替我守住這個秘密,你沒看到,這幾個月以來,他都瘦了幾圈了。不能再讓他有精神負擔了,否則,他會跨的。”
“呵呵,看來,你沒有打算真和他分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