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死”只不過是說起來簡單,容易出口的一個字罷了。但要你面對它,確要十足的勇氣,舍得和放棄。當這個字眼出現在劉三毛的腦海中的那一瞬,心跳加速,一腔熱血直沖進頭部,手腳開始不停的哆嗦,眼前變得一片朦朧。這是他第一次迫切的希望結束生命,與塵世永別,和親人永離。也是第一次,他的那顆微弱的自尊心受到傷害,失望到絕望;甚至他覺得,他身體里流淌的不是鮮血,而是鄙視和痛恨;細小的血管承受不住這般急速,將要崩裂;有一股沖動從每根毛孔中噴發出來。他同樣也體會到在現實生活中人的生命是那么的脆弱,不可一擊。無時無刻掛在嘴邊的堅強被驅逐,此刻則成了虛有的,漸漸的忽略掉,遺忘它。
這一刻他只想到了“死”,覺得自己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空有一身抱負,卻處處碰壁。這就是命,沒有人可以抗拒命運的安排。要是放下一切,親人、朋友、追求、遠大理想茫然離去,那將會怎么樣?劉三毛心里沒有底,也許他也不知道答案,也有可能他沒有考慮到這一切。
正當劉三毛在混亂的思想中,走上了那塊刻有“縱覽云飛”的巖石時刻,突然,朦朧的夜色中,傳來一陣抽泣聲,緊接著,劉三毛聽到,“爸爸,媽媽,女兒不孝,我要走了,后悔當初沒有聽你們的話。可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爸爸。媽媽,我走了以后,你們要照顧好奶奶。”
“有人要輕生。”這是劉三毛的第一反應。
劉三毛顧不得想多了,一個箭步沖上去,抱住她的腰,使勁地往后一拽。
“噗通”一聲,劉三毛和那個女子同時摔倒在了地上。
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謝水云。有人說,人活一張臉,要是人沒有了那一點點的自尊,那將會變成什么樣子?同樣,她也不知,也無法想象。她覺得以后的路是個未知數,要怎樣走,是她自己的選擇。也許,這一次她的想法是自私的。但是,畢竟人是脆弱的。
“你為什么要救我?”
“你為什么要輕生?有什么事情想不開的。”劉三毛說這句話時,自己也覺得奇怪,剛才,就在剛才那會兒,自己不是也和她一樣想到了死么。
“人死后,肉體就沒有了感覺,就是用刀子刮也不疼,因為靈魂已經不在身體里。人之所以會疼痛,那是因為有靈魂,人類科學的解釋是神經系統的作用,其實是靈魂的作用,靈魂一走了,神經系統也沒有用了。一了百了。”
“我對死亡不害怕,但是不能輕生,生命是可貴的。只有一次,失去就不可能再找回來了。”
透過微弱的月光,劉三毛仔細辨認著眼前的女子,“哎,我們好像在哪了見過。”
冷靜下來的謝水云,經劉三毛這么一說,也覺得眼前的年輕人有點面熟。
“是你?”
“我想起來了,老奶奶……”
謝水云跟著劉三毛來到旅館。
“人要從情感的軌道中走過來,是很難的,能夠從情感的軌道中走出來的人也是大丈夫。
個人的情感,兒女的情長,這些東西,會折磨很多人,尤其是年輕人,要看破,放得下,但也不是讓你出家輕生,要看淡,不要執著。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坎。生活中,沒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劉三毛倒了一杯水給謝水云,說:“謝水云,這些事情都是可以說清楚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難道你就不留戀這美好的生活,不留戀身邊的親人,不留戀疼你的奶奶嗎?就像你說的,死了,生命也不知道了,沒有痛,也沒有癢,但是你的親人們會生不如死。”
“正因為我留戀這些,所以我才決定結束生命,風卷起的落葉,終歸是要落回地上的,畢竟我曾經深深地愛過他,真摯的,全身心地愛過,因愛生恨。”
“古人說,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難測也。其實,很多的煩惱都是庸人自擾的,要學會放自己一馬,世上沒有不快樂的人,只有不肯讓自己快樂的心。”
“劉三毛,你真能說啊,經你這么一說,我的心情好像好多了。”
看到謝水云心情的好轉,劉三毛非常高興,他說:“生活中,我們也常常被一條無形的線拉緊,于是你掙扎、奔突,拼盡全力,但結果卻無異于自殺。有時候,你休息一會兒,打個盹兒,反而往往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因為暫停,是為了給你的人生旅途加油,為了更好的重新上路。”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的奇妙,現在對于劉三毛和謝水云來說,根本說不清楚到底是誰救了誰。
田光華很晚才到家。他一進門,就被郝靖涵問:“怎么樣?”
田光華非常遺憾的搖了搖頭。
“都已經四五天,一點消息也沒有,我的左眼跳的厲害,劉三毛,肯定是出事了。”
“彭詩雅,你別想多了,今天是星期四,按慣例。明天劉三毛就該回來了。”
“他不會回來的。”
“別胡說。如果明天我們見不到劉三毛,我將行走遍青浦的每一個鎮,一定幫你把劉三毛找回來。”
“是啊,彭詩雅,放松點,劉三毛不會有事的,再說了,你們陳經理不是讓大家幫著找了嗎?還有,我們袁經理,也讓我的同事們留心打聽藍光印刷廠的下落。”
“對了,我怎么就忘了呢?”田光華忽然想起了什么。
“忘了什么?”郝靖涵問。
“老聶是青浦人,住在青浦,可以先找他打聽一下的。”
“老聶,跟你打聽一件事。”
“田光華,你也學著將客套了,說吧,什么事,只要是我知道的。”
“你是老青浦了,你有沒有聽說,最近有一家叫藍光印刷廠的搬到了你們青浦的。”
“我說田光華,這個問題也太大了,就算我是QP區區長,每天都有企業落戶青浦,也不會知道的啊。”
“我聽說,是搬到了一個鎮上,老板還宴請了鎮政府的相關人員。”
“青浦有很多的鎮,你讓我上哪里去問啊。”老聶想了想說,“你知道老板叫什么名字嗎?”
“好像叫羅志偉。”
“這樣,我老婆有個弟弟在鎮政府工作,那就先問問他。”
“那太好了,鎮里有人,什么事情都好辦多了。老聶,你怎么不早說啊。”
“你又沒問過我,我自報家門啊。”
“好了。死馬當活馬醫了。老聶,你趕緊問啊。”
“好,你田光華的事,就是我的事,義不容辭。我馬上給我的內弟打電話。但愿我們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別廢話了,趕緊啊。”田光華催促著。
“我這就去打。”說著老聶拿著手機出去了。
“打個電話也神神秘秘的,真受不了你。”
老聶突然返回身來問:“對了,你想問什么啊?”
“還不知道你那個內弟知不知道呢。”田光華思想一下說:“也行,我就想打聽他們單位有一個叫劉三毛的,問問他現在怎么樣了。對了,即便是你內弟的那個鎮上沒有,鎮于鎮之間,他們會有聯系的,就請你內弟幫忙打聽其他鎮上有沒有。”
“這個,還用你說。你以為我老聶的綜合能力就一點也沒有嗎?”
“行了。行了。拜托了,趕緊打電話吧。”
老聶走出辦公室。
田光華睜著兩眼巴拉巴拉望著。
失望,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因為有所期待,所以才會失望,因為有愛,才會有期待,所以縱使失望,也是一種幸福,雖然這種幸福有點痛。
陷入了深深的彷徨之中的彭詩雅還在不停的打著劉三毛的手機,盡管每一次都告訴他,“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但是彭詩雅沒有放棄。
“劉三毛。這幾天,你總是能入我的夢里,卻倒不了我的身邊,說句心里話,,這些天,我真的感到了寂寞,三毛,你在哪了,有沒有想我?”
“彭詩雅。”
“經理,你找我。”
“嗯,你跟我來一下。”
來到陳經理的辦公室,“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嗎?”
彭詩雅點點頭。
“彭詩雅,來坐,我跟你說和故事。”陳經理在彭詩雅的身旁坐了下來,慢慢地說:“西漢時期,有一個著名將領叫李廣,他精于騎馬射箭,作戰非常勇敢,被稱為‘飛將軍’。有一次,他去冥山南麓打獵,忽然發現草叢中蹲伏著一只猛虎。李廣急忙彎弓搭箭,全神貫注,用盡氣力,一箭射去。李廣箭法很好,他以為老虎一定中箭身亡,次日天亮派人前去查看,未料被射中的竟是一塊形狀很像老虎的大石頭。不僅箭頭深深射入石頭當中,而且箭尾也幾乎全部射入石頭中去了。李廣很驚訝,他不相信自己能有這么大的力氣,于是想再試一試,就往后退了幾步,張弓搭箭,用力向石頭射去。可是,一連幾箭都沒有射進去,有的箭頭破碎了,有的箭桿折斷了,而大石頭一點兒也沒有受到損傷。
人們對這件事情感到很驚奇,疑惑不解,于是就去請教學者揚雄。揚雄回答說:‘如果誠心實意,即使像金石那樣堅硬的東西也會被感動的。’”
“我知道,這叫‘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