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在一個人的人生路上,錦上添花的時候,會有一時的高興和興奮,人們可以體會;然而,當雪上加霜的時候,那種悲痛欲絕的情感是沒有人有人能體會到的。
郭詩琪還躺在病床上,靠點滴維持著,這下好了,老爺子也進了醫院。經過搶救,醫生說,是悲傷過度,心力衰竭而引起的。
一個原本算不上美滿的家庭,卻在頃刻之間瓦解了。
劉三毛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家里。
“劉三毛,怎么啦,無精打采的樣子?”
劉三毛沒有回答郝靖涵的問話,放下手里的包,做了下來。
“劉三毛,是不是郭詩琪的病情有了變故?”彭詩雅問。
“一個好端端的家,就這么毀于一旦。一個還在醫院躺著,老的又進了醫院。”劉三毛沉重的說。
“劉三毛,犯不著你這樣傷心吧。從來都是有人撿錢撿包的,可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撿悲痛的。作為同事,你已經做得夠多的了,自己搭上不算,還讓彭詩雅給她熬黑魚湯。”
“田光華……”劉三毛欲說又休。
“劉三毛,田光華說的沒錯。親密有間,妙就妙在距離的美感。水中望月,霧里看花,隔簾觀美人,深山探珍寶。一切迷人的魅力,莫不在于神奇的距離效應。保持距離,有時會給人一種希望和信心,感覺到那樣一份淡淡的溫暖與馨香。”
“郝靖涵,我想你們是沒有看到那個場面,那是一個催人淚下的場面,過去我并不知道郭詩琪的家境,總以為他是喜歡貪小便宜的人。為了幾個廣告回扣費……雖然說,郭詩琪是因為工作上的錯誤而被調到了稽查組的,可是,有時候,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如果,沒有我的那個企劃書,也許郭詩琪就不會被調到稽查組,他如果不調到稽查組,也就沒有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了,沒有今天的事故,郭詩琪一家雖然過得貧窮,但也不至于會這樣悲慘。”
“劉三毛,說來說去,這歸根結底的根源還是你了?是你造成了郭詩琪的今天?”田光華十分不理解劉三毛的想法。“劉三毛,你真的讓人很難理解唉,郭詩琪的安全事故,你怎么就會聯想到自己,怎么就會把責任歸結到自己的頭上。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回事。”
“田光華,你少說兩句吧。”彭詩雅勸說著:“劉三毛,黑魚湯我已經熬好了,放在冰箱里了,你明天早上帶過去。我明天沒時間,你替我問候一聲郭詩琪。”
劉三毛沒有說話,離開了客廳,獨自一人上了陽臺。
“我看,劉三毛這是鬼迷心竅了。心地善良做好人,也得有個度吧。要知道,現在的人,不是五六十年代的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才是現代人奉行的真理。很多時候,人們本著‘好心’,卻做了‘壞事’,那是因為我們錯把自己的喜好當作了別人的喜好,并按照自己的喜好去要求了別人。”
田光華望著劉三毛的背影,滔滔不絕。
“古人有云:‘海不辭其水,所以盛其大’。大海之所以能夠容納千川百流,就是因為總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最低,所以變得博大而精深。做人也是如此,應該時刻把自己的位置放在低處,以謙虛的態度應之,這樣才能博采眾長,才能締結良好的人緣。”
“行了,彭詩雅,我說不過你們。你們總是有理。要我說啊,劉三毛根本就應該去慈善會工作,那里有更多的人需要他的這顆善良的心。把自己當成救世主啊。他忘了,他的第一次求職,還有在藍光印刷廠,有誰可憐他過,有誰為他難過過。真是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老郭,我知道你心里難過,真所謂,萬木凋而山不墜,百川竭而海長平。人生雖短,但不應該是匆匆過客,而應該是:奮斗的激情如六月的烈火,前進的腳步若江濤海浪,遇山開山,遇水截水!當我們人生途中失敗時,多看看莫扎特、貝多芬、史鐵生、海倫凱勒……他們是藝術與文學的大功大成者,卻是人生的不幸兒。他們低頭了嗎?墮落了嗎?抱怨了嗎?放棄了嗎?來醫生說了,你可以下地活動活動了。”
劉三毛扶著郭詩琪從病床上下來,郭詩琪的腳剛落地,身體一歪,劉三毛趕緊扶緊,抓住他的兩只手。
劉三毛被拐杖放到郭詩琪的嘎子窩里,說“別怕,再試試。”
沒有腳趾頭的半個腳掌,是無法吃得住力的。郭詩琪在劉三毛的攙扶下,邁出了艱難的第一步。
“好,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步,就會有第二步,第三步,來……”
郭詩琪沒走幾步,踉踉蹌蹌的步伐是郭詩琪的身體東倒西歪。
“老郭,你記得蕭伯納說過的一句話嗎,他說:一個人只有經過東倒西歪的、讓自己像個笨蛋那樣的階段才能學會滑冰,的的確確,在任何事情上,只有勇敢地讓自己學一個傻瓜,他才能取得進步。”
郭詩琪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多日的陰霾終于有了一點點的驅散。
高傳璽把郭詩琪的妹妹請到了辦公室。
“小郭。醫生說了,你哥哥可以出院了……”
“不行。”高傳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小郭給打斷了。
“為什么啊?”
“我哥一出院,就沒人管了。”
“不會的,相信我們,我們不會不管的。”
“反正我不同意出院。”
“小郭,你爸爸呢,不肯開口說話,你能說說嗎?”
“你讓我說什么?”
“說說你們的要求。”
“不知道。”
“小郭。”高傳璽非常耐心的說:“這都過去一個多月了,你們什么要求也不提,讓我們很為難的,你說出來,我們好商量啊。”
“商量?商量什么?我問你,你們總裁呢,我哥哥躺在醫院里一個多月,也沒見你們總裁過來看一眼啊,誠信躲著我們是嗎?”
“小郭,你冤枉了。就在你哥哥出事的第二天,我們總裁就出過考察去了,這是事先決定的事,絕不是為了躲避你們。總裁在臨出國的時候特別交代了,要我們妥善處理好這件事。”
“這事,我做不了主,你們問我爸去。”
“你爸這不是不開口嗎?”
“那是你們的事。我不管。”
“小郭,喝點水,慢慢說。”
“我沒什么好說的。這種事我們家遇上了,算我們倒霉。但是,我也聽人家說過,你們……”
“放心吧,我們是大公司,絕不會像那些小公司一樣,草草了事的,這不,征求你們自己的意見嗎?”
“我說了這是得我爸做主,你們還是去問他。送我回醫院吧。”
高傳璽見談不下去,也只得收手。“田經理,你先送小郭回醫院,改天我們再談好嗎?”
“好。小郭,那我們走吧。”
高傳璽弄得是焦頭爛額,他來到張興隆的辦公室。
“就是不開口。我是一點辦法特沒有了。張總,你說怎么辦?”
“病人不開口,家屬也不開口,的確是件讓人頭疼的事。”張興隆也感到無可奈何。
“現在,家屬不同意出院,我們怎么辦?”
“昨天晚上總裁特意打來越洋電話,問這件事處理的怎么樣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所以,我看,現在最關鍵是要老爺子開口說話,提出要求,我們就好辦了。”
“等吧。只要我們盡心盡力安撫好他們,相信總有開口說話的一天。”
“嘀鈴鈴。”
張興隆接起電話:“喂,我是張興隆。嗯,你說。好,好,有起色了。太好了田啟明,替我謝謝劉三毛。”
張興隆放下電話高興的說:“終于陰轉晴了。”
“田啟明電話怎么說?”高傳璽看到張興隆臉上露出了笑容,知道劉三毛那邊的工作有了新的變化。
“田啟明電話里說,郭詩琪肯下地活動了,而且表情也有了很大的變化,劉三毛正幫著郭詩琪走路呢。”
“也真辛苦了劉三毛。苦口婆心的勸說,還讓他女朋友從家里熬了黑魚湯。”
“這就叫,金誠所至,金石為開啊。走,我們去醫院。”
醫院的病床前,劉三毛還在勸說著郭詩琪:“人生路上,一切都得靠自己——靠自己的理解,靠自己的意志,靠自己的追求……人生是一張單程的車票,一去無返,我們能做的只有不斷努力,我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老郭,有什么想法提出來,古人云‘隱忍不怒的人,勝于勇者’、‘修己冶心的人,勝于攻城掠地的將領’。生活中,寬容可以減少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可以讓大家更好地溝通,彼此多一些體貼和關懷。”
“劉三毛,我知道,你跟我哥是好朋友,這些天難為你了,替我謝謝嫂子。可是,這些個大道理,誰都會說。我也會說。現在,說這些有用嗎?我們家境況,你也知道了,哥哥現在都這樣了,你讓我們如何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