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霽天晴,夕陽的余輝傾瀉在雪地上,冰冷而慘淡的光,肆意地在冰渣上跳躍著。
在慘白的天地間,一襲水藍色的裙裳,顯得尤為冷冽。厚厚的夾襖,能阻擋住迎面而來的寒風,卻阻擋不住,心間通透徹骨的涼。一陣風過,幾縷青絲滑落鬢間,緊貼著她白玉似的面頰,而她只顧低著頭,緊咬著發白的唇。
每一步她都邁得很用力,細碎而小的步子,卻總像是踩在云朵里,飄飄忽忽,搖擺不定。耳旁嗡嗡作響,散落的青絲,嫵媚的面容不斷在眼前閃現,她不想看也不想聽,索性閉上眼睛,捂住耳朵。
不想,卻看得更清楚,聽得更真切。
她大喊一聲,聲嘶力竭。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直到她看不見也聽不清。
耳旁似有嚶嚶的哭聲,夾雜著小聲的抽泣,一陣陣梅花的清香撲面而來。她又能感知周圍的一切了,不知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她極不情愿,卻還是睜開了眼睛。
周圍的一切,卻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了,熟悉到令她吃驚,恍如舊夢。
“蝶影姐姐,你醒了。”碧云破涕為笑,“剛才出門,見你昏倒在門口,真是嚇壞我了。”
蝶影微笑著拂過碧云的臉頰,眼中卻閃過一絲憂傷。原來,冥冥之中,我注定屬于這里,出了陸府,我一無所有。
蝶影抬頭,不由地長舒了口氣,環顧四周,房間里的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小到她的銅鏡、木梳、燭臺全都安靜地擺放在原來的地方。纖塵不染的木桌泛著暗紅色的光亮,桌上圓潤的瓷瓶伸著細長的瓶頸,一枝淺粉色的梅花從瓶口探出,向外伸展著妙曼的腰肢,暗香盈盈,淡雅清新。
“蝶影姐姐……”
蝶影正看得出神,回過頭來,卻見碧云神色黯然,不到片刻,豆大的淚珠便滾落了下來。
蝶影慌亂手腳,趕緊掏出絹子拭干她臉上的淚珠,“你呀,愛哭的毛病還是一點沒變。”
可無論蝶影怎么哄她,她的淚水還是不停地溢出眼眶,不到一會兒,絹子就已濕了一大片。蝶影隱約間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蝶影姐姐……”碧云一面抽泣,一面說道,“少爺……少爺每天都盼著你……回來……每天都……派人……派人打掃這間屋子……知道你愛花……就……就讓人每天在……在桌上……放上一枝……剛開的花。可是……你回來了……他卻……他卻……看不到了……”碧云俯下身子,泣不成聲。
晴天霹靂,蝶影只覺心房上被人重重一擊。
她猛地掀開被子,沖了出去。
瑩瑩皓足飛快地踏在冰冷的雪地上,刺骨的涼意鉆入了心底,而她的心早已冷得麻木,只因為他,才又感受到了一絲絲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