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陸府院中來來往往的人影紛繁交錯,如同織錦中快速穿梭的絲線,然而,這鴻篇巨制的并不是輝煌絢麗的圖案,而是陸府的頹敗與蒼涼。
府內的丫鬟、小廝們收拾好行李,便爭先恐后地找管家領工錢,之后匆匆逃離陸府。一個個的顧不上擁擠,也顧不上摔著碰著,只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趕,生怕比別人晚一點離開。
屋檐下,一襲水藍色的身影,安靜地立于方寸之地,她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眉下秋水竟泛起了霧氣。陸家主人一向以寬待物,以容待人,對待下人更是體恤有佳,可今日飛來橫禍,他們為求自保竟然忍心棄少爺于不顧。
蝶影扼腕,心中一片悲涼。
不知何時,身邊多了一個嬌小的身影。蝶影轉身,淡然一笑,“碧云,你是來辭行的嗎?今后可要照顧好自己,堅強一些,別再輕易落淚。”想到這一別,不知今后是否還有緣再見,語罷,卻已是淚光瑩瑩。
“不,姐姐。我跟你一樣,是不會離開的。”碧云看著蝶影,堅定地說著,干涸的眸中沒有半滴眼淚。
何時連這愛哭鬼都變得如此堅強,蝶影吃驚之余,不免也有些自嘲。明明什么都明白,卻仍舊是割舍不下,對離府的兄弟姐妹,對墨蘭……
不知不覺又想到了他,蝶影微微一顫。古語有云,情最難舊,多情之人必至寡情。可是,究竟要有多堅強,才能學會,徹底遺忘。
到底是曲終人散,偌大的陸府,頃刻間生氣全無,空空蕩蕩的,蕭瑟頹廢,仿佛從四方灌入的寒風都變得猛烈起來,欺負這落敗的陸府。
寒風中,一個枯瘦的身影,慢慢悠悠地朝這邊走來。
“趙管家,您也不打算離開?”蝶影見他雖是滿面愁容,卻沒有驚懼之色,更無心打包離府。
“走什么啊,我跟隨老爺幾十年了,什么沒經歷過?這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爺帶我不薄,即便是死了,我也是不會背叛白家的。”
“白家?趙管家,您糊涂了吧,這是陸府。”聽得老管家傾訴衷腸,蝶影本有些感動,可到頭來,老管家卻說錯了府名,惹得蝶影菀然一笑。
趙管家緊張得向四周望望,府內早已是人去樓空,眼前也只剩下蝶影和碧云這兩個小丫頭。
“蝶丫頭啊,你可別笑,不是我糊涂了說錯了。眼下這里沒外人,留下來的都是些顧念舊情,忠心不二的人,老奴我保守秘密這么多年,今天就實話告訴你們吧,老爺他原本姓白,是當年皇帝最親信的侍衛——白遠卿。”
白遠卿?聽到這名字,蝶影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想要回想究竟何時在哪里聽過,就會覺得頭疼得厲害。不管怎樣,老爺他隱姓埋名一定有他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趙管家,那您可知道老爺他為什么會突然離府,少爺又為什么說陸家有難,叫大家領了工錢離開?”碧云似乎對這一真相并不在意,在得知老爺姓白以后,也并不吃驚,倒是對趙管家究竟知道其中多少秘密,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