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子懷抱琵琶,坐于軟榻前,低吟淺唱。五弦并奏,凄凄切切復(fù)錚錚。
夫人從軟榻上坐起,想來,是厭倦了那些悲悲戚戚的調(diào)子,臉色有些難看,低頭,很隨意地理了理,暗紅色錦緞金絲滾邊的流云裳。
莫浩隨即領(lǐng)會,揮了揮手,吩咐丫鬟退下。
“浩兒……”夫人仰頭,眉間籠著一層愁云,“聽說,白遠(yuǎn)卿正在途中,不出意外,今日便能到府。你……真的能除掉他?”
論武功,浩兒雖是府內(nèi)最卓越超群的一個,可是與一品侍衛(wèi)白遠(yuǎn)卿比起來,仍不免有些差距。雖然,有那個臭丫頭做誘餌,可若是控制不了局面,將他引了進(jìn)來,卻又讓他帶著人逃走,再想要設(shè)計(jì)對付,可就難了。
一想到這些,夫人心中一片波瀾,她一邊仔細(xì)地看著莫浩的反應(yīng),等待著他的回話,一邊暗示著自己平靜下來,從中獲取安慰和信心。
“母親不用多慮,孩兒這就下去準(zhǔn)備。”莫浩抱拳而退,依舊是冷峻的面容,寒澈的雙目,可是卻在不經(jīng)意間,掠過了一絲慌亂。
夫人心中一緊,五指緊收,指甲嵌入了掌心,也毫不自知。
莫浩環(huán)抱長劍,靜靜地倚在窗外。
閣樓里,一片嘈雜,時不時地傳來清脆的破裂聲。想必是陸清月還在摔東西,發(fā)脾氣。
她總是這樣,愛憎過于分明,不能出去,不能離開,心中壓抑的煩悶就一定要宣泄出來,若是再呆上兩日,恐怕這琉璃閣也會被她拆了去。
莫浩苦笑著搖了搖頭,她這般直爽的性格,雖有幾分可愛,倒也叫他很是無奈。
忽然間,屋內(nèi)安靜了下來,陸清月來到窗邊,四處張望。莫浩已趁她推窗之時,躲入了角落。
清月臉上結(jié)痂的傷口,已好了大半,部分疤痕脫落,露出了如從前一樣,潔白似雪的肌膚。這一刻,陸清月雖然未施粉黛,卻也素凈得宛如月輝般清麗。
“怎么了,小姐?”翠兒跟了過來。
陸清月看著窗外空蕩的走廊,有些疑惑,剛才分明看到了他紫色的長袍從窗外一閃而過,莫非,他有意避之不見。
“沒什么。”清月轉(zhuǎn)身,旋即掩上了窗戶。
莫浩將劍別在腰間,縱身躍下閣樓,輕袍緩帶,翩然落地,不曾揚(yáng)起半點(diǎn)微塵。
今日,是她留在相府的最后一天,事成之后,她便可以離開了。
不知不覺間,他松了口氣,卻又有些,悵然若失。
回眸,金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依舊璀璨,璀璨得猶如恍惚易碎的夢。
但愿,今日一別,此生永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