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那些想要遺忘,卻始終無法擺脫的記憶,如兇猛的蟒蛇死死地纏繞住她的頸項,痛苦,沒有一刻離開過她的軀體,于是仇恨愈釀愈深,終究成了一碗毒酒,融進了她的血液,她活下去的唯一的動力,就是用最殘忍的方式報仇雪恨。
“主人,您怎么不多休息一會兒?這樣有利于傷勢的恢復。”
濮渠一大早來到主人的房間,就看見一群奴婢正圍著他,為他披衣穿靴。濮渠抬手,正要驅走奴婢,卻被莫浩攔住。
“我準備現在就啟程。”莫浩隨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青銅臂構,綁在了腕上。
他也曾將臂構系在她的手上,盡管最終她還是將它扔在了這里,當他在鋪著鵝暖石的花園小徑中,拾起這帶血的臂構,沒有人發現他眼中掠過的一絲霧氣。
“屬下愿跟隨主人。”濮渠抱拳。
“你還是留在這里照顧夫人,我要見的人,他認得你。”莫浩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經過。
梅林深處,落英繽紛。
一棵粗壯的梅樹下,有一個破舊的木屋,裊娜的炊煙時不時地從窗外飄出,帶著溫暖的細小的水珠。
蝶影將熬好的藥端出,碧云接過舀一勺,輕輕吹涼,再慢慢送到陸清月的嘴邊。
自從清月回來以后,他們就帶著她離開了陸府,一方面是為了避開仇家的追殺,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陸清月,離開陸府,也許就能漸漸淡忘那些悲傷的痛苦的事情,慢慢調理,也許就能恢復清醒的意識。
唯有趙管家,他始終不肯離開陸府,即便是死,他也要守住這座宅子。已經不能再追隨老爺了,卻還想為他做點什么,趙彥邁著蹣跚的步子,獨自在院中修整著那些花花草草。
也許老爺夢中回家,還能聞到那滿院的花香,他這樣想著,布滿皺紋的臉上總會露出滿足的微笑。
陸沽在梅樹下坐著,他拾起地上的枯枝,折斷。
水藍色的裙擺像一朵游動的云,慢慢飄過,擋住了他的視野。
“我知道你有多么難過,可不可以不要故作堅強?”她的語氣浸滿了悲傷,像是凋落的梅瓣覆雪融化后,軟軟的濕漉漉的模樣。
從清早起,他就倚在梅樹之下,一言不發。
經歷了這么大的變故,再勇敢的人,也無法在短短幾日內安然接受。她寧愿他敞開心扉痛哭一場,或是豪飲烈酒,吐盡所有悲傷,也不要看著他安靜地折磨自己。
“你是在同情我嗎?”陸沽始終低著頭,折斷的枯枝在手中再次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