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開始，煙蘿和煙淚就被關(guān)在招待李連升的那間房子里，再也沒有被出去過。李連升來了，她們就招待他；走了，她們兩個人就聊聊天、說說話。

剛開始的時候，煙蘿還能忍受，和煙淚說說話什么的一天也就過去了。可是時間久了，煙蘿就忍受不了了，她不是大家閨秀，甚至不是普通的良家女子，不會不下繡樓，她是在妓院里長大的，她接觸的人和事不管是臟的還是丑的，都是熱熱鬧鬧的。就算是大家閨秀，就算久不出家門，也會在自家的院子里逛逛吧！可是現(xiàn)在，她就像個犯人一樣被關(guān)在牢里，連房門都不能出半步。她不會女紅、不會繪畫、不會弄什么小玩藝，沒有什么可以打發(fā)時間；她只會化妝和彈琴，可是沒人看又化給誰看？彈琴在這種情況下，彈出的琴音讓心情更亂。和她關(guān)在一起的煙淚跟她說的話，有些她不懂，懂的都說了很多次了，沒什么好聊的了。煙淚說的詩詞，她更不懂，也不想聽。現(xiàn)在的煙蘿快要瘋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要被關(guān)在這間屋里多久，她也不知道她還能忍多久，她會不會在李連升再來的時候就把心里的話全說出來，惹怒這位國舅大人，讓自己和百煙閣一起毀在李連升的手里。她那原本很好說話的性子也被磨得要起火了，她時不時的砸東西，喊幾聲，像要把這一切都?xì)Я耍ㄋ约骸?/p>

相比煙蘿的急躁，煙淚的情況倒是好多了。她的心思本就是要回避外面的人和事，雖然現(xiàn)在在李連升的手里也好不到哪里，李連升也不是什么善類，可是她畢竟是在妓院里生活的，她碰到的床上事本就不少，也不會為此就覺得活不下去了。現(xiàn)在她可以逃避外面的烏煙瘴氣，只面對這一小塊，她覺得輕松了不少，而且她的性情本就喜靜，有時間的時候?qū)憣懺娫~、彈彈琴，和煙蘿說說話，也就過去了。

看著一天比一天急躁的煙蘿，煙淚也感覺得到，煙蘿快要呆不下去了，想要勸勸煙蘿，可是又不知道該怎樣去勸。一天中午，煙淚正在看書，煙蘿又急躁的再房子里走來走去，最后坐在煙淚的對面，對煙淚說道：“你說我要是跟李連升說我想出去他會怎么樣？”

煙淚把書放下，看著煙蘿說道：“妹妹，你我雖然不知道李連升在外面怎么做事的，可是你看咱們在這房間里伺候他的這兩個月，也該看得出來，他若不想讓你出去，你若是違背了他的意愿，他可不會輕饒你的。”

“那要怎么樣？”煙蘿站起來大聲說道：“難道我們一輩子就呆在這里不成？我寧愿死，也不過這連籠子里的鳥都不如的日子。”

煙淚趕緊站起來，拉著煙蘿說道：“小聲點，難道你想讓別人聽到不成？到時候別說你跟李連升說你想出去會死，就算是不說你也活不成了。甚至?xí)B累整個百煙閣的。”

“小聲？”煙蘿淚流了出來，看著煙淚說道；“我們都這樣了還不能大聲說話。姐姐，你能告訴我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他這樣對到我，還連累了你。我們是妓女，命本就夠輕賤的了，怎么還能這么對我們？他既然是大官，就該有大官的風(fēng)度，為什么偏偏不放過我們？”

煙淚聽了煙蘿的話，心中百感交集，淚也流了出來，松開拉著煙蘿的手，坐了下來，說道：“妹妹問的沒錯，可是我們的命就是輕賤至此。那些達(dá)官貴人只是在外表上裝人罷了，在背地里誰還是個好人？對于我們，他們是連裝裝好人都不愿意的。妹妹，我們就這樣的命!”

“可是我快忍不下去了，姐姐。我快瘋了！”煙淚邊說邊在房子里走著“我不能踏出這房門半步，我甚至不能大聲說話。李連升來了，我還得強(qiáng)裝歡笑的迎接他、伺候他，還要告訴他我在這過的很好。姐姐，我真的在這呆不下去了，我得說出來。他若是放我們出去，自然最好；他若是覺得我忤逆了他，要殺了我，我倒解脫了，也不失一個好法子，下輩子還可能投身一處好人家，不用再受這份罪了。”

煙淚擦擦眼睛，問道：“你決定了嗎？要拼這一回嗎？”

煙蘿點了點頭，煙淚嘆息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我就陪你拼一回，大不了是一死。”

煙蘿拉著煙淚的手，好像這樣就又了底氣一樣。

晚上，李連升過來了，煙蘿和煙淚、煙媚一起陪著，可煙蘿和煙淚想著要怎么跟李連升說這件事，無心其他，出了好幾處錯。李連升讓煙淚彈一曲助興，煙淚因心里緊張，手發(fā)抖，彈的好幾個音都顫顫的，李連升喝道：“停！你們今天晚上是怎么了，怎么老出錯，是不是不想伺候我？”

煙淚起身，跪下道：“奴家不敢，因手抖掃了大人的雅興，實在該死！”

李連升哼了一聲，道：“你們今天晚上就不對，又什么事趕緊說出來，否則別怪我不顧這兩個月來的共枕之情。”

煙蘿站起身，跪下來道：“上次是奴家遲到，讓大人久等。是賤妾的錯，也該罰。只是敢問大人，何時放我們出去？奴家愿意承受其它的懲罰。”

“哦，原來是這樣。”李連升半躺在床上，說道：“當(dāng)初是你說這間房子好才給你住的，不讓你出去也是為了讓你不害怕。怎么倒成了我在強(qiáng)迫你？”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煙蘿一時不知該怎樣往下說。

“那是什么意思？”李連升問道。

煙淚答道：“大人知道我們什么意思，又何必強(qiáng)逼我們那？”

“我知道？”李連升笑道；“我是知道，那是你們自找的。你們?nèi)粝駸熋囊粯勇犜挷痪秃昧耍渴前桑瑹熋模俊闭f著轉(zhuǎn)身看了一下煙媚。

煙媚笑了一下：“大人過獎了！不過還是聽聽她們說什么吧？”

“好，聽聽你們說什么？”

“我無話可說了，你若不讓我們出去，就殺了我們。”煙蘿說道。

“殺了你？還沒這么嚴(yán)重吧？不就想出去嗎？容易。”

煙蘿和煙淚以為要放她們出去，便磕頭道：“多謝大人。”

“別高興太早，我是有條件的。”

“什么條件？”煙蘿緊張的問道。

“你看你被鬼嚇到，全是因為你沒讀過書的緣故，才會相信鬼神之說。你若讀了書，就不會被嚇到了。所以你只要把書讀好了，我就放你走。”

聽了李連升的話，煙蘿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一動不動。煙淚看了看煙蘿，眼里有著憂慮與心疼，還參雜著怒，強(qiáng)忍著怒氣問李連升道：“你這是故意為難，又何必假裝好心？不如直接讓我們死算了。”

李連升剛想說話，那邊煙媚就開了口：“妹妹這話就不對了，大人讓煙蘿妹妹讀書也是為了讓她長見識，妹妹又何必如此動怒那？再說了，百煙閣多了一個才女總比多一個怕鬼的瘋子強(qiáng)吧？”

李連升回頭看了看煙媚笑道：“還是煙媚懂理。”

“那大人認(rèn)為煙蘿學(xué)到什么程度才算是讀好了書那？”煙淚沒有辦法，只好這么問一下。

“就學(xué)到你這樣！”李連升指著煙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