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煙蘿醒過來的時候周進已經走了,阿福在灶房里還在睡覺。煙蘿便想準備些早飯等阿福起來吃,便出去買早餐。
煙蘿已經很久沒逛過街市了,上一次雖然也出來過,但那是去看煙淚的墓,自然沒心情去看街市的風景。今日再出來,恍如隔世,對于街市上的一切都感覺到親切、新奇,煙蘿的眼淚快要掉下來。就在煙蘿看著這街市上的一切時,忽然在一個賣玉石的鋪子里看到了王儒林,煙蘿怕被他認出來,便趕緊轉身走了。
碰到了王儒林,煙蘿便也無心再看街市上的東西了,只是去買了包子就回去了。
等煙蘿回到家里,阿福已經起來了。
阿福問道:“一大早的,你去哪了?”
煙蘿道:“給表哥買包子去了,我看表哥一定會餓的。”
阿福道:“確實有些餓了。”說完,便從煙蘿的手里接過包子,吃了起來。
煙蘿問道:“表哥,昨天那個人是做什么的呀?竟然翻墻過來,好像還會功夫。”
阿福邊吃邊說道:“是我的一個朋友,這人哪點都好,就是性子急了些。昨天晚上跳墻而入,是本想把琴放在院子里就走的,誰知碰到了你。現在他是一個當官的隨從,會些功夫才能保護那位大人嘛!”
煙蘿“哦”了一聲,也就無異議了。然后又對阿福說道:“表哥,我想出去逛逛,順便買些女紅的書來看看。”
阿福道:“你也該出去逛逛了,順便也買些你喜歡的東西來,我這本來也沒什么女人用的東西,你也該買一些。”
煙蘿道:“是該買一些了。”
此時,阿福已經吃完了,說道:“你要買什么就自己買好了,我還有些事情要去做,你就一個人去吧!”
煙蘿道:“表哥要去哪里啊?百煙閣里白天不是休息嗎?”
阿福道:“百煙閣是白天休息,不過今天我約了幾個朋友見面,敘敘舊而已。”
煙蘿道:“原來如此,那表哥就去吧!”
等阿福走后,煙蘿一個人去了街市,不過這一次她穿的是男裝,這樣就算再碰到什么熟人,也可以避開了,若再碰到王儒林,也不用那么慌張了。
煙蘿走到街市上到處的亂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像是剛出籠的小鳥。然后在一個賣女紅書的攤子上停了下來,低頭翻看著她要買的女紅,卻沒有在意一個男子翻看女紅書讓外人看起來時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羅兄怎么在這里?”正當煙蘿認真翻看女紅書的時候,一男子的聲音從背后響起,煙蘿猛的一轉身,卻看到了王儒林。
煙蘿有些尷尬,便說道:“王公子在這里啊!我不過是隨便逛逛而已,真是巧啊!”
王儒林道:“有緣千里來相會,上一次與羅兄一別就忘了問羅兄的地址,還以為再見不到了那,誰知又在這里碰到了。可知我們是有緣之人。”說完看了看攤子上的書,不禁有些奇怪道:“羅兄也看這些書?”
煙蘿知道自己現在被人認作是男子,看這些書確實是有些奇怪,便勉強說道:“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隨便看看的。”說完,臉就紅了。
王儒林看到煙蘿這樣,心里想到這羅兄怎么會是如此容易臉紅的人,有些女兒態,但面上不好說出來,便說道:“羅兄果然是與眾不同,上一次見羅兄就知羅兄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如今再看羅兄也果有自己的一套風格。”
煙蘿只好笑笑,說道:“什么風格?瞎看罷了。”
王儒林道:“羅兄今日可是無事?”
煙蘿道:“沒什么事,所以才出來逛逛。”
王儒林道:“我也是沒什么事,相請不如偶遇,我們不如找個地方喝一杯如何?”
煙蘿有些猶豫,但也不好撥了他的面子,便說道:“既是如此,不如我們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吧!”
王儒林道:“必是清靜之地。”
說完,就讓隨從把馬車趕了過來,帶著煙蘿上了馬車。
馬車行了大約有半柱香的時間,隨從對王儒林說道:“公子,已經到了。”
王儒林便和煙蘿下了車,煙蘿下車看,這地方確實是清靜之地,他們來到的是一個亭子,這亭子隱身在樹林之間,周圍是鳥叫蟲鳴之音,沒有什么人,也無吵鬧之聲。煙蘿第一次覺得這世間有如此清幽之地。
煙蘿抬頭看亭子上的字,寫的是“靜聽亭”,煙蘿問道:“為何起名為靜聽亭?”
王儒林答道:“這個亭子是我和一個朋友所建,大家身處官場,整天都是些演戲的嘴臉,遇見的人也不會說真話,自己也不能說真話。有時候憋悶,便和他來到這互相聽聽對方的心里話,所以就起名靜聽亭。不過如今已經兩年沒見過他了,頭一年還有書信往來,第二年連書信也沒了,不知是個什么緣故。”說完,他看著亭子,若有所思。
煙蘿看向身邊的王儒林,忽然發現王儒林有一股落寞的表情。她雖遇見王儒林幾次,卻從沒仔細看過王儒林的長相,現在一看,王儒林的相貌雖算不上英俊,但有一股儒雅的氣質自在其中。眼睛里又有著同別的官場公子不一樣的神采,那種神采包含著自己的才氣,也包含著對世俗的不屑與無奈,還有就是稍微有一些瀟灑的東西在晃動。煙蘿看著王儒林,忽然間想到了阿福,那個一直照顧自己的阿福,她好像從來就沒想過阿福的表情和心情,只知道自己一直跟著他,好像就應該這樣的。與王儒林一對比,她發現阿福從來沒什么表情,他永遠都是不慌不忙的,好像事情他都能掌握一樣,也好像他從來就沒有放松過,一直緊繃著。
“你在想什么?”王儒林突然間一問,煙蘿猛的醒過來,說道:“沒想什么。”
王儒林道:“那我們進去吧!隨從已經將酒菜擺好了。”
煙蘿道:“好啊!”便和王儒林一起進入亭子里。
兩人坐下之后,王儒林先給煙蘿到了一杯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說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咱們先干一杯。”說完自己便一飲而盡,煙蘿也只得跟著喝完。好在煙蘿以前也是喝過酒的,對于喝酒也就沒什么可害怕的。
王儒林道:“我雖有很多的朋友,但真正知心的沒有幾個。在官場,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都牽扯著利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精打細算的沒人敢獻出真心。不過上一次我在煙淚姑娘的墓前看見羅兄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會成為好朋友。”
煙蘿道:“為何這么講?”
王儒林答道:“那樣一個風塵女子,活著供人玩樂,死了,也不會有人在乎。但你卻去看了她,這證明你是個有情義的人,這一點是我很是喜歡的。故知道我們會成為好友的。”
煙蘿道:“原來如此。我能交到王公子這樣的朋友,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王儒林道:“既是我們都愿意成為好友,又何必稱呼什么王公子,以后你就叫我儒林就好了。對了,還沒問羅公子的名字。”
煙蘿答道:“我名叫羅劫,以后你也可直呼我的名字了。”
王儒林道:“好,羅劫,以后我們就是兄弟了。”
一句“以后我們就是兄弟了”將煙蘿的心給震了一下,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和什么人成為兄弟,她也從沒想過自己也可以有一天能和朋友在一起聊天,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就算是有阿福的照顧,心里話可以說,但沒有朋友的感覺,有的好像是親人一樣的依靠。如今有了這個朋友,煙蘿忽然間覺得自己的心里的一部分好像是不那么空了。想著,眼淚就流出來了。
王儒林有些不知所措,問道:“我說錯什么話了嗎?你為何哭啊?”
煙蘿道:“沒什么,只是多了一個朋友高興而已。”
聽到煙蘿如此說,王儒林笑了起來,說道:“這有什么可哭的,羅劫,你也太過女兒態了些。說句實在的,你長的本就清秀,若是再這么哭哭啼啼的,我可真要把你當成女人了。”
煙蘿也笑了,心想;“我本就是女人。”但不能說出來,只得說道:“看來我是要改改我這哭哭啼啼的毛病了。”
王儒林道:“沒錯,男兒嘛,總得有男兒的樣子。”
就這樣,煙蘿和王儒林在靜聽亭里說說笑笑的不覺天就要黑了,煙蘿道:“天要黑了,我們還是回去吧!以后再見吧!”
王儒林道:“好。不過你要給我地址才好。”煙蘿便將自己住的地方告訴了王儒林,就和王儒林離開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