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葉弋晨回來的時候帶了個女孩兒回來,這是蘇航告訴她的。當時趙小貝正在辦公室里看書,一臉認真的樣子,聽到樓下有車的聲音就知道是葉弋晨回來了,這時蘇航正好在給她窗臺上的月季澆水,便問了一句。
“連長回來了?”
“嗯,還帶了個漂亮的女孩兒。”蘇航盯著樓下說,絲毫沒注意身后的趙小貝的反應。等到回過神來看她的時候,仍見她一臉認真,面無表情的看著書上的字,眼眸有頻率的微顫,絲毫不受外界打擾的樣子。
“花澆完了嗎?”趙小貝又問,還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眼睛也不曾離開過書面。
蘇航先是愣愣的點了點頭,意識到趙小貝看不見才又紅著臉大聲的嗯了一聲。
“那就先回去休息吧,時間也不早了。”這一次趙小貝終于抬頭了,溫柔的眼眸含笑的看著他。“我還要在這兒待會兒,一會再回去。”
“那我先回去了。”蘇航說著,就往門外走去,順便還替她輕輕的帶上了門。
待蘇航走后,趙小貝起身走到了窗臺前,試圖在昏黃的燈光下找到蘇航所說那個女孩兒和葉弋晨的身影,可除了往來的戰(zhàn)士們她什么也沒看見。
夜晚的風有些刺骨,趙小貝也不知道自己在窗口站了多久,直到一陣寒風將她柔順的短發(fā)吹到眼前,擋住了所以視線,才回過神關了窗戶繼續(xù)回到椅子上看自己的書。
她總是愛看書的,那樣不論開心還是煩惱都能被優(yōu)美的句子和詞語給遮掩在心底的湖,讓情感的波浪平靜的從心中流淌,不帶走過多情緒上的波瀾。
又過了不知多久,趙小貝聽到門外有人說話,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對話。
“我還是去住招待所吧,你睡辦公室感冒了怎么辦?”女人溫柔的說,聲音里全是擔憂。
“沒事兒,辦公室有空調,你多慮了。”
“可我還是不放心。”
趙小貝不用出去看,也猜到了是葉弋晨和那個女孩兒,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很怕那扇擋住她所有視線的那道門被突然打開,那種感覺就像即將被扒掉衣服全身赤、裸的暴露在空氣和眾人面前一樣。
不久,門口又想起了他們走動的聲音。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坐了這么久的車,你也累了。”
“我不累,現(xiàn)在的我還能跑5公里。”女孩兒很興奮的說。
不用看,趙小貝就知道那女孩兒在跟葉弋晨撒嬌。
想到這不由心里一陣抽痛,不適的捂著胸口,合上了書,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拿上桌子上的手電筒,趙小貝決定去查寢。
以為查完寢后再散步回去的話就可以錯過葉弋晨,卻不想下樓的時候在轉角處正好跟葉弋晨撞了個滿懷。
要不是葉弋晨手快一把攔住她的腰,把她代入懷里,將后背往墻上靠去,估計又要摔個底朝天。
趙小貝就這樣在葉弋晨的懷里瞪著雙大眼睛愣愣的看著他的下巴,聽著他平穩(wěn)有力的心跳,一動也不動。
待到確定趙小貝站好了之后,葉弋晨才輕輕將她從懷里拉出來,有些擔心的問,“怎么了,走個路都這么魂不守舍的。”
雖然很想不理她,但看到她這樣魂不守舍的樣子,葉弋晨又覺得于心不忍,忍不住想要關心。
趙小貝搖頭,不說話。
葉弋晨不放心,見她手里拿著電筒知道她已經(jīng)查完寢,便決定送她回去。
已經(jīng)10點多的軍營早已安靜下來,四周靜悄悄的,昏黃的路燈灑在柏油路上映襯著斑駁的樹影,給人一種落寞的寂寥感。
突然一陣寒風拂過,只穿了件冬季作訓服外套的趙小貝不覺一個激靈。
這一切自然都落到了葉弋晨的眼里,忙將自己的軍大衣披到了她的肩上。
“不用了,我不冷。”
“披上,你才剛出院沒幾天,可不能再有什么閃失。”葉弋晨說著伸手替她理了理衣領。
“讓人看見會誤會的。”趙小貝小聲的說,將頭埋得低低的。
葉弋晨也不知怎的,一聽趙小貝說有人會誤會腦子里瞬間就閃過了周梵的名字,心情也隨之煩悶起來。
轉身不再說話,只是自顧自的往公寓走。
弄得趙小貝有些莫名其妙。我為你好,你還生氣,哼!
就這樣,在散漫昏黃燈光的白楊樹下,葉弋晨、趙小貝一前一后的走著,各自揣著自己的心事,一路不語。
葉弋晨本來打算把她送到公寓門口就走的,不過趙小貝擔心他手上的傷,就直接把他請到了自己的公寓換藥。
畢竟已是深夜,葉弋晨不想讓人說閑話,在門口正猶豫,趙小貝就已開了門目光炯炯的盯著他了。
葉弋晨一直以為趙小貝的房間里應該會有很多玩偶什么的女性化特征的東西,可是他錯了。趙小貝的房間里,只有軍綠色的被子,雪白的床單,一個衣柜,一張桌子,還有滿滿一書架的書。她的到來沒有給它帶來多大的變化,除了原本空曠的書柜上多了許多不知名的書,一切如常。
女孩子不都是喜歡各種花哨嗎?比如她……
葉弋晨探尋的目光突然變得深邃,隨即變得黯淡無光,仿佛一下子陷入了無比的悲傷之中。
“進來啊。”趙小貝邊說邊從衣柜里拿出醫(yī)藥箱來。指著桌子旁的椅子,“你就坐那兒吧!”
葉弋晨依言坐下,看了看自己那被趙小貝包的像個包子的右手,便伸手想要自己去解開紗布,還沒解開就被趙小貝‘啪’的一巴掌打到了左手上。
“別亂動。”趙小貝嚴厲的說。
又端來一把椅子坐到葉弋晨跟前,才將他的右手放在桌子上動手輕輕的解起紗布來。她動作很輕,注意力也很集中,偶爾用手將礙事的頭發(fā)往耳后攏一下又開始手里的動作,絲毫沒注意到葉弋晨在盯著她看得出神。
“有點疼,你忍忍。”趙小貝熟練而溫柔的抹著藥,為了減輕他的疼痛,還特別有心的幫他邊吹邊擦,弄得葉弋晨全身一陣酥麻,卻又不好多說什么。
“蘇航說你帶了個女孩回來,是嫂子嗎?”趙小貝在心里打著腹稿,卻還是沒有問出口。
藥換好了,葉弋晨道了別就直接回了連隊。
星期六,連隊里沒什么節(jié)目,也沒什么安排,除了要給剛下連不久的十幾個新兵們上兩節(jié)課之外,就沒什么工作了。
頭天夜里下了點雪,原本綠色的軍營被一夜之間染成了白色,光禿禿的樹枝上也掛上了厚厚的積雪和薄冰,大有‘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感覺。
趙小貝起床后就和戰(zhàn)士們在操場上打起了羽毛球。
“快點發(fā)球!”她沖對面的人喊道。
“等一下,手凍僵了。”
“快快的,快快的,打幾顆就不冷了,快點,別墨跡。”趙小貝穿著靴子在雪地里像個活波的兔子,不停地跳著。
這時候葉弋晨正好從這兒過,有人提議說,“連長來一局。”
一個人帶了頭,其他人也跟著起哄,“來一局,來一局。”
葉弋晨看看趙小貝,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們連長手受傷了,你們就別難為他了。”
“指導員心疼了。”不知是誰這么喊,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弄得趙小貝和葉弋晨都覺得很尷尬。
不過葉弋晨畢竟威嚴在外,只是冷冷的從眾人身上一掃,原本哄鬧的大孩子們瞬間乖順下來,不再說話。
“好了,好了,我們打我們的球。”趙小貝說著就示意對面的戰(zhàn)士發(fā)球。
葉弋晨和那個女孩出現(xiàn)在連隊里的時候已是上午10點多了,他們沒有到操場上來,只是站在路邊靜靜的看著他們。時不時的還揮動著手跟她談論著什么。
10點多了,太陽才緩緩的從山頭冒出來,地上手指厚度的雪也開始慢慢融化,擔心趙小貝摔到的葉弋晨叫人來喊停了他們的活動。
這時候趙小貝聽到人群有人問,“和連長一起的那個妹子是誰?”
“不知道。”
“我知道,去年那女孩兒也來過,據(jù)說是連長前女友的妹妹。”一個知情人說。
前女友的妹妹?
所謂非禮勿聽,趙小貝不再理會眾人的談論,直接轉身回了辦公室,下午她還要給戰(zhàn)士們上課。
剛坐下沒多久,葉弋晨就敲門進來了。
那個女孩兒緊跟其后,像個好奇的小朋友打量著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
把女孩兒從身后拉出來,葉弋晨指著趙小貝介紹道,“來,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團唯一一位女指導員趙小貝同志,是不是很厲害?”
葉弋晨的話音剛落,女孩兒就像看見偶像一樣沖到了趙小貝的面前,拉著她的衣袖激動的說,“原來你就是小哥哥說的那個美麗與智慧并存的女軍官啊。真羨慕你,可以參軍,還可以和小哥哥一起工作。”
“我妹妹,青清。”
被青清這么拉著撒嬌,讓趙小貝覺得很不習慣,一身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全身。“沒什么好羨慕的,只是一份職業(yè)而已。”
“一份光榮而神圣的職業(yè)。”青清又說,一臉笑容,看上去就像春日的暖陽,很窩心。
“每天累得半死,你就不會這么想了。”葉弋晨說著轉身去給青清倒水。
“才不會呢,有小哥哥在,我才不會累死呢。”青清仰頭努嘴,一副只要有你我什么也不怕的樣子。
趙小貝笑笑坐回到椅子上,沉默不語。
青清突然湊到葉弋晨耳邊輕聲說了些什么,葉弋晨似乎有點為難,不過青清的態(tài)度很堅決,撒著嬌不停地扭動著身子搖著葉弋晨的手臂。
“不嘛,我就要。”
“那我問問。”招架不住的葉弋晨很快就應允了青清的要求,看了看小貝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小貝,青清說想跟你借一下軍裝穿穿,能不能……”
“她要是喜歡回頭我送她一套新的好了。”不等葉弋晨說完,趙小貝就搶先應了下來。
顯然,對于趙小貝會答應送她一套軍裝這件事是青清始料未及的,不過她還是特別開心的笑著跑到趙小貝面前跟她道了謝。
葉弋晨也很意外,她從哪兒去弄軍裝?
“先別急著謝我,等收到了的時候再說吧。”
“那我沒事的時候能來找你玩兒嗎?”青清又問,眼里滿是期待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么,趙小貝突然不忍心拒絕這個溫柔可愛的女孩兒,重重的點了點頭,“可以。”
“真好,這樣我就不會無聊了,終于找到可以跟我玩兒的朋友了。”青清開心的將雙手合在一起,很憧憬得看向了窗外。
“小貝剛出院沒幾天,還要工作,你別打擾到她。”
“小哥哥真是的,說的人家好像只會搗亂似得,反正你們都是搭檔,身為男士的你就不會發(fā)揮一下紳士精神幫小貝分擔一些嗎?好不容易遇到個跟我年齡相仿的女孩兒可以跟我一起聊聊天打發(fā)無聊的時間,你還不許我跟她做朋友。”青清說著說著,聲音就從開始的嗔怪變成了委屈,說到最后已經(jīng)近乎哽咽。
“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只是怕你……好了,好了,我錯了,我道歉。”葉弋晨有些無措的快步上前,溫柔的順著她的背,雖然從眼里看不出心疼,也還是充滿擔憂與無奈的。
一旁目睹一切的趙小貝雖然有些莫名其妙卻也只能靜靜的冷眼旁觀,他從未看到葉弋晨這般溫柔過。小鳥依人的女人會讓人萌生一種莫名的保護欲,趙小貝終于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那你要幫小貝分擔工作。”青清委屈的要求著。
“好,能分擔的我一定分擔。”葉弋晨答應的很干脆,在意識到身后坐了個趙小貝的時候下意識的收回了替青清順背的手。
“報告!”通訊員洪亮的聲音打破了房間里混雜的氣氛。
“什么事?”回復常色的葉弋晨問。
“營部來人叫指導員去一趟。”
“知道了,你去吧!”趙小貝了然的揮手,示意通訊員已經(jīng)可以出去了。
這個消息來的太及時了,她實在沒什么心情再繼續(xù)看他們在那兒秀甜蜜。
起身理了理衣角,將貝雷帽戴好了之后趙小貝才抱歉的說了句失陪,迫不及待的消失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