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兒!”鳳七夕從外面回來,天已經(jīng)黑的沒邊兒了,暑氣還在。鳳九歌的屋子里更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想起她素日里怕這個怕那個,卻還是在黑暗中才能獨(dú)自睡著,鳳七夕也覺得她太讓人心疼了。沒人應(yīng)他,他獨(dú)自一人往床邊摸去,卻不想被絆了一跤。這一跤摔得驚動了整個正院的人,靈兒當(dāng)先就舉了燭臺進(jìn)來了,就見他坐在地上,旁邊是一把散了的椅子。這聲音當(dāng)然也把鳳九歌驚醒了,她迷迷糊糊的道:“怎么了?”
鳳七夕忍了痛道:“不妨事,不過是讓靈兒給我照路,她卻沒看到,被椅子絆了一跤。”然后掙扎著起來,進(jìn)到里面去了,靈兒無語的退了出去,等了半天也不見傳喚,把藥放在了外面窗臺上,徑自去了。
卻說暗夜在外面跑了一天,打聽到大楚邊境這幾日軍隊調(diào)動頻繁,軍中將領(lǐng)也有不小的調(diào)整,他自是不明白,蘇哲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勉強(qiáng)撐著活著,為何還要有這樣的動作,難道他真的想在自己臨死之前收回故土嗎?他又會見了幾路探子才回來,想要告訴鳳七夕,卻被告知鳳七夕去了蘇幕陽那里,等到了蘇幕陽那里,人都已經(jīng)散了,鳳七夕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要他一通好找。眼見鳳七夕進(jìn)了鳳九歌的屋子,他也不敢造次,只得出來,心中卻還是疑惑的,也不曉得軍隊調(diào)整的事與今日這沒頭沒腦的事有沒有關(guān)系。
接連幾日,都有德親王的人來問話,每日里都有人被抓入獄,直把姑蘇城弄的個雞飛狗跳。各種各樣的邊邊角角的罪名都出來了,儼然是一番大清洗。只是主要嫌疑人的罪名一直沒有出來。極度的恐慌感在城內(nèi)蔓延,而深居于后院的人是體會不到的,比如說鳳九歌,比如說幕城皇子。如果說鳳九歌不怕,是因為她有能力的話,那么蘇幕城不怕,則是他運(yùn)氣好了,在狩獵場受了傷,一直在離宮養(yǎng)傷,每日里只是在宮內(nèi)閑逛,也沒有人審問他的功課,更沒有父皇拿了政事問他,過的好不愜意。
蘇幕陽大婚那天的事,蘇幕城聽說了也只是說了一句:“那斷不可能是我母后做的!”便不再過問,可是他心里卻還是疑惑的,因而便尋了由頭來找鳳九歌。在他心里,鳳九歌是父皇眼前第一得寵的人,若是鳳九歌開口,父皇一定會放人的。
卻說鳳九歌歪在榻上,懶懶的聽著各地的情況打發(fā)時間,因說到邊境異動,她哂笑道:“想必是鳳挽月擺不平北周,就想矛頭對外,好讓她收拾干凈吧?”
“依歌兒看,邊境動兵乃是為了防備宇文氏?”鳳七夕道。
“不是為了防備宇文氏,皇帝舅舅防的是鳳氏。鳳氏已經(jīng)吞掉了大半個北周,難保他不會現(xiàn)在動手,因此才防備罷了。”鳳九歌道,然后問道:“你是怎么想的?莫不是你以為他要現(xiàn)在打過去?天時地利人和,一個不具。”
“我只是疑惑罷了,左右出兵打仗也不是我的事。”鳳七夕笑道,然后指著她的肚子道:“這里面的才是我的正經(jīng)事呢!”
“你少沒正經(jīng)!在我肚子里就是我的,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鳳九歌嗔道。
“有沒有你不知道嗎?”鳳七夕笑道,然后伸手去摸,一邊摸一邊道:“我聽說小孩子在肚子里會動的,怎么摸不到呢?”
“他還這么小,怎么摸得到?”鳳九歌瞪了他一眼道。
“可是我聽說你這肚子是比別人的大的。”鳳七夕看著她的肚子道,“不會是兩個吧?”
“你想得美呢!”鳳九歌點著他的額頭道,“你以為雙生子是那么好得的?”
“萬一老天爺不忍心讓你受苦,所以一下子給了你兩個呢?最好啊,還是一男一女,那就更好了!”鳳七夕笑道。
鳳九歌紅著臉道:“你少說這些沒邊兒的事,萬一不是,讓他聽了多傷心啊!”
“會嗎?他敢?”鳳七夕笑道,暖暖的笑意自里及外,毫不掩飾。他甚少這樣情緒外露過。鳳九歌看他笑,也跟著笑起來,道:“是啊,有你這樣的父親,他怎么敢呢?”
兩個人膩在一起,門外傳來了珠兒的聲音道:“外面幕城皇子來了,見嗎?”
“這丫頭怎么愈發(fā)沒有禮數(shù)了?”鳳七夕笑道。
“也沒什么,不過是天太熱,火氣大。不用理她,過會子就好了。”鳳九歌道。
鳳七夕笑了笑起身,出了內(nèi)室,晃得珠簾嘩啦作響。珠兒聽了徑自去了,到了二門上,就見幕城皇子探頭探腦的等在那里,見她出來問道:“長樂公主姐姐見我不見?”
“理她做什么?一會子就好了。橫豎有人來的。”珠兒道然后直接回了自己的地方。
鳳七夕迎了出來,蘇幕城道:“我不知道穆哥哥也在家,否則就說找穆哥哥了!”
“你這輩分也夠亂的了,她是你姐姐,我還是你哥哥呢,你怎的就不改口呢?可見你偏心!”鳳七夕笑道。
“那哥哥就冤枉我了!幕城可不敢,只是一時改不了口。”蘇幕城急道。
“哈哈……”鳳七夕大笑,道:“逗你呢,難道還為了一個稱呼不認(rèn)你了不成?”又道:“這八月了,還是那么熱,你巴巴的跑來做什么?難道離宮不好嗎?歌兒可是時時念著回去住呢!”
“離宮當(dāng)然好了,不過穆哥哥的皇子府也很好啊!地方雖不及離宮大,但是卻有一樣是離宮比不了的。”蘇幕城道。
“哦?我這府里有什么是比離宮還好的?”鳳七夕驚訝的道。
“自然是有姐姐這個寶物啊,那可是天上難尋,地下少有的!”蘇幕城笑道。
鳳七夕聽到也笑道:“也對,若是無她,這一院子花草也沒顏色的。”待要再問他為何來,就聽到后面二門上有人叫自己,鳳七夕回過頭去,見是跟著暗夜的人,只道是有事找他,因而揮手讓他進(jìn)來。那人進(jìn)來道:“蘇穆皇子……”然后又把目光轉(zhuǎn)向蘇幕城,鳳七夕只道他的意思便道:“這是幕城皇子!幕城,他是常年在外面的,不常到姑蘇來,所以不認(rèn)得你。”
蘇幕城連忙道無妨,卻去打量眼前的人,只覺得他相貌普通,也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處。那人察覺到蘇幕城的目光也不躲閃,任由他打量,沒一絲不好意思。倒讓蘇幕城自己不好意思了。
那人道了幕城皇子好,便不言語了。鳳七夕便問他:“你是為了哪里的事過來的?”
那人拿眼睛瞅了瞅蘇幕城,意思很明顯,蘇幕城道:“不然我還是到前面花架子那里等著吧!”
“也不必,你只說是哪里的事,晚上再來回我,讓我心里有個底就好。”鳳七夕道。
那人道:“也不是不能說,只是這事與幕城皇子有關(guān)系呢!”
“這話怎么說?”蘇幕城道,他實在不明白,這幾個月來他連門也不出,怎么就扯上他了呢?
“幕陽皇子婚宴上的事已經(jīng)查出來了,說是……”那人又看了一眼蘇幕城,見他沒有打斷的意思才繼續(xù)道:“說是皇后娘娘不盡心打理后宮,縱容身邊的宮女作威作福,甚至為了私怨毒殺公主,至于那何氏,說是王家因為幕陽皇子與嫡子爭寵,心懷不滿,綁了何氏的。而那何氏,是自己留了書信出的白府,與白府無關(guān)的。”
“也就是說王家綁架民女?皇后也不是知情者?真是好巧不巧,偏她認(rèn)得我!”鳳七夕冷笑道。
“那王家呢?父皇怎么處置的?”蘇幕城急道,王家是他的外祖家,他自小受皇后寵愛,也與王家極為親近,自然是在乎王家的死活的。
“皇上念著王家是世家大族,代代為官的,卻做了這樣的事事來,因而大怒,要徹查,想來是墻倒眾人推的緣故,把一些子陳年舊案也翻了出來,這一翻把其他的大家的私事也都抖摟出來了,如今這會兒,大家都是鬧了一個沒臉,倒是誰也不比誰強(qiáng)了的。”那人說道。
蘇幕城急了,拉著那人的衣襟道:“我問你到底是怎么處置的!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
“你聽我說完啊!那些人有的革職了,有的下獄了,還有的直接流放了,只有王家的人還關(guān)在大獄里,沒動呢!”那人急道。
蘇幕城放開他,看向蘇穆道:“穆哥哥,你說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拿了王家開頭卻又不處置呢?”
鳳七夕沉吟了片刻道:“皇上是如何處置皇后的?”
“外面只是說皇后為了暮雪公主的事傷心不已,已經(jīng)病了,不再見人了。”那人回答。
“也就是說皇后還是被軟禁了?”鳳七夕道。
“穆哥哥,你得救救母后啊!”蘇幕城急道,幾乎就要哭起來。
“這件事,你求我也沒用。”鳳七夕道,然后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去找長樂公主姐姐!要是她開口,一定能成的!”蘇幕城轉(zhuǎn)身就走。
鳳七夕把他拉了回來道:“你找她做什么?她能挺著肚子去給你做說客嗎?你與其求她,倒不如去求當(dāng)事的人!”
“當(dāng)事的人?誰?求蘇幕陽嗎?他恨不得此時在王家頭上踩兩腳,又怎么會救?”蘇幕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