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呢,只不過,主事的人已經瘋在這里了。”風無疑道。
“蘇穆皇兄,朕想你曾帶兵與北周交戰,自是能力不凡,就請你去看看,如何?”蘇幕城道。
“只不過是有一道遺旨,就真當自己是皇帝了?現在就自稱為朕,未免太過早了吧?”蘇穆冷笑道。
“蘇穆皇子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也質疑父皇的決定,不想順從父皇遺愿嗎?”蘇慕羽道。
“蘇慕羽,你以為你有什么資格站在這里?”蘇穆皇子道,“這件事你沒有任何資格置喙,我想你應該清楚!”
“那我想你也應該很清楚你自己為什么沒有成為新皇!”蘇慕羽道,“蘇穆皇子,對于一個傳奇來說,你明白吧?”
“你什么意思?”蘇穆皇子道。
“我的意思還不夠明白嗎?難道非要我說出來嗎?”蘇慕羽偏著頭道,“那我就告訴你!父皇質疑我們的血統!懷疑鳳忘笙的行為,所以,我和你都不可能繼承皇位!”
“不可能!我就是蘇氏嫡長子!未來的帝君!”蘇穆皇子叫道。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父皇不信,那就沒用!”蘇慕羽自嘲的笑道,“都是報應!報應!”
“什么報應!我不信!我不信!”蘇穆皇子尖聲道。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置信原來先皇用意在此。蘇幕城看著蘇穆和蘇慕羽,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母后不親近蘇穆與蘇慕羽,名義上都是她的孩子,卻不知道到底是還是不是,這樣的感覺如鯁在喉,壓在他們的心頭二十余年,也難怪,難怪最后會選他——這也是無奈之舉吧?父皇希望滿足母后將來的皇帝是嫡子的愿望,便只能是他,如果他再不成器一些,也許他們就會把蘇幕陽變成嫡子吧?原來選自己也不過是他們的無奈之舉。可是十幾年來他們的關懷,耳提面命,又怎么是假的呢?
“你入戲太深了。”鳳九歌對鳳七夕道,“大楚,還是要姓蘇的。”
“姐姐!”蘇幕城道,想要說什么卻又吞了回去,欲言又止。
“新皇,姑蘇城外的叛軍我已經命人鎮,壓了,根本不足為患。倒是那些江湖人,聚眾鬧事,擾亂平制,輕則引發民心不穩,重則,影響大局。如今攻打北周,為先帝治理喪儀,籌備登基大典,才是要是。”鳳九歌道。
“公主如何鎮,壓的了叛軍?”一人道,“難道公主調動了姑蘇近衛軍?”
“幕陽皇子勾結叛臣,攻打皇宮,姑蘇,實在是違背倫理綱常,當處以極刑示眾,如此方可以儆效尤!”另一人道。
“大軍出征既是先皇旨意自當奉行,只是不知糧草可調配妥當?”旁一人道。
“先皇大葬,當由欽天監擇取吉日良辰。其他事當交由禮部料理,只是內宮之內還是要選取一位娘娘操持才是。”又一人道。
“新皇登基也應交由禮部才好,只是只怕禮部忙不過來,出現紕漏,倒是擇取其他幾部幫襯才是。”還有人道。
“陛下當先昭告天下才是!緣何出兵,何日繼位,都當明明白白,如此才可以取信于民。”又有人道。
“叔祖以為當如何?”蘇幕城道。
“不知長樂公主以何處兵馬壓制叛軍?”德親王道。
“姑蘇金吾衛。”鳳九歌答道。
“姑蘇守軍有限,既然金吾衛已經去鎮,壓叛軍,又如何去壓制那些江湖人呢?不如直接放過他們。”德親王道。
“德親王的意思是若是他們膽敢來皇宮干預皇位之事再處置他們嗎?那未免也太過軟弱了。他們來,是沖著鳳忘笙,沖著號令天下,楚皇一死,鳳忘笙也隱沒了,如今只有云教少主、鳳家公子凌霄對付他們。云教,鳳家固是家大業大,可是又能抵擋得了幾時呢?我們倒是不妨做個順水人情,也好騰出手來收拾北周啊!”風無疑道。
“如果我沒有記錯,風無疑風樓主是北周人才對吧?”蘇穆皇子道。
“天下姓蘇,宇文氏叛逆,我可沒有承認他宇文氏的皇帝!蘇穆皇子這么說,是要挑撥長樂公主與德親王的關系呢?還是嫉妒我能與公主站在一條線上呢?”風無疑笑道。
“你好好端端的投奔于她本就讓人生疑,誰知道你安了什么心思?”蘇穆皇子道。
“原來蘇穆皇子是擔心我害了公主殿下啊!可是,我怎么會害她呢?風雪樓世代聽命于鳳主,這是天注定,蘇穆皇子不知道?我可知道暗夜大人是來過我這里探聽消息的。”風無疑笑嘻嘻的道,臉上的笑容十分欠扁。
“風樓主這話是什么意思?”德親王道。
“他們不知,難道你也不知?當年朝陽公主到底去了哪里,你真的不知道?”風無疑反臉問他。
德親王臉一紅,他只知道朝陽公主下落不明,到底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但是他的確是猜測過得——皇帝不忍,幫了她,但是這是不可能的。鳳忘笙帶走了她,那也是回不來了。唯有死在亂軍之內,才是好的去處,可是到底怎么樣,唯有天知道了。
“本宮姓白,白氏是鳳氏旁支,本宮本名,是——鳳——凌——歌——諸位大人可還有疑問?”鳳九歌道,“本宮以為,忠其人,成其事,本宮與先帝有約,自會竭盡全力扶持新帝,也請各位大人分清事態,莫要迷了眼睛。”
“公主是鳳家鳳忘笙之女,那云教挽離公主又是何人?而且,老臣記得當年前武林盟主來姑蘇尋仇,找的人是鳳九歌,卻與公主的車駕撞在了一起。”一人道。
“沒錯,本宮就是鳳挽離,也是鳳九歌!”鳳九歌冷笑道,“本宮不怕你們知道,也清楚諸位大人懂得如何管住自己的嘴巴。”
“公主放心!臣等明白。”一干人齊齊跪在地上磕頭道。
德親王看著鳳九歌道:“你果然像極了她的,真是可惜,卻是個女兒身。這就是命嗎?”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問道:“長樂公主,陛下真的與鳳忘笙遞了生死帖?”
“這件事的確不假!”鳳九歌低眸道。
“陛下是死在鳳忘笙手里?”德親王又問。
“陛下生而尊貴,死自然也要有尊嚴,他是自己了斷的,并沒有失了帝王氣節。”靈兒道。
德親王點點頭道:“那就好,也算了結了他的一樁心愿。他與鳳忘笙斗了一輩子,如今終于結束了,可以安心的走了……只是不知道,黃泉路上,煙雨是否會等他?哎!也罷!也罷!我也老了……老了……”他搖搖晃晃的走出大殿去,只聽他嘴里猶自說著:“陛下駕崩了!蘇氏……”只是距離愈發遙遠,漸漸的聽不清了,也或者是他根本就沒有說出口。
“天色即將拂曉,還是派人去城外看看吧!珠兒雖然本事,卻終究是一個女子。”靈兒道。
鳳九歌看了一眼殿外,木葉托著她走了出去。復蘇殿坐北朝南,此時天色發亮,東方一片魚肚白。殿外的一級一級臺階下,跪滿了穿了白色孝衣的人,就像是鋪了一層白雪。
宮妃們哭紅了眼睛,朝臣們提心吊膽,誰也不知道誰的命運會怎么樣。
蘇幕城跟著她出來,看到德親王的身影搖晃著出了門去,竟是不知道要晃到哪里去,失了魂魄一般。他不知道德親王是傷心失去知音還是傷心蘇氏命運,但那已經不重要了。俯視著眾人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他想到,一切盡收眼底的感覺,是這樣的。
“天要亮了,一切都該結束了。”鳳九歌喃喃自語般的道,“皇室隱衛可在?”
“在!”一道影子飄落,跪在鳳九歌腳下。鳳九歌緩緩的從袖中取出一塊拇指大小的玉石,遞交給蘇幕城道:“皇室隱衛已經安排在章華道了,只要陛下一聲令下,那些聚眾鬧事的江湖人,一個都逃不掉。”
“不!不可能!陛下怎么可能把它交給你!又怎么可能讓蘇幕城繼承皇位?白莫鳳!你是不是換了圣旨!”云貴妃從地上爬起來叫道。
“一個個都被脂油迷了心不成嗎?還愣著干什么?云貴妃已經累了,扶她下去休息!”蘇幕城道。
幾個宮女拉扯著云貴妃離開,鳳九歌淡淡的笑了一笑,道:“陛下當做好安排才是。本宮也累了,要先休息片刻。”
“姐姐,你不看著我嗎?”蘇幕城道,“我做不好。”
“被先皇立為皇帝的人是你,不是本宮。還有,皇帝當自稱為——朕!”鳳九歌緩緩的道,然后慢慢的下了臺階,徑自離開,木葉扶著她,靈兒與風無疑亦步亦趨的跟著,頭也沒回。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你本可以幫助蘇穆皇子,可是卻偏偏幫了我,難道你也是因為他可能不是蘇氏血脈嗎?可是你明明那么愛他,每一次提起他,臉上的幸福滿滿,又是怎么一回事?那日金殿上他說你可愿與我結為夫妻,從此攜手白頭,生死不離,她回答他一個吻,一句愿意。難道所有的深情都是他們這些局外人的自以為是嗎?所有的情意綿綿都是一場戲?世上怎么可能有這樣的女子,拿自己一世的幸福謀取這些?蘇幕城不愿意相信她留在這里就是為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