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份,Z大迎來了萬名新生。烈日當頭,絲毫不影響學姐邂逅小學弟,學長靠近小學妹的——熱情。丘比特為以防萬一,在讓眾情種一箭穿心之前多射了幾次,以此證明他老人家的公平公正。因此,學姐學長才會熱情似火,絲毫不輸給Z市以高溫著稱的名號。Z大的校區分為新舊兩個校區,一個傳說是這樣的:新校區的保安大叔愛上了舊校區的食堂阿姨,兩個人情投意合,眉來眼去,海誓山盟,都到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了,可最后無奈分手了,原因是異地戀。這個傳說在大學新生間廣為流傳,個個引以為戒,誓死不跨校區來戀愛,以此減少不可避免的分手結局。那段時間,“傷心總是難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這句歌詞總是在保安室回蕩,為保安大叔的癡情形象增色不少,路過的孩子總是投以同情或者深表惋惜的表情,保安室的風景,在校門口永遠定格。
阿橙,原名是叫陳橙,舍友覺得拗口,直接喚她阿橙,Z市地處閩南,恰好親昵的稱呼都是以阿開頭,比如說阿嬤,阿公,阿婆等等,都是極其親切的。阿橙填報了Z大的中文系,在阿橙的規劃里,自己是要成為一名張愛玲式的女子的。可錄取結果顯示,阿橙被調到了教育系,偏偏還是學前教育。面對完全南轅北轍的專業,阿橙則抱以終日慘慘戚戚的面容。在Z大巴掌大的宿舍里,還有一個和她有著同樣遭遇的人間惆悵客——舒若。阿橙和舒若,是女媧娘娘補天后用不完的石頭,丟到人間來受此劫難,以備來日羽化登仙。舒若和阿橙是不同的,即使遭遇相同,舒若的身上,仍是無盡的光環。
阿橙第一次見到舒若,是在新生入學的第一天,巴掌大小的宿舍住了六個人,舒若站在陽臺上抽著小巧的女士香煙,煙圈一圈圈圍繞在舒若的身旁,遠遠地看去,舒若就是一個置身凡間的仙子,不小心墜落人間,染上了人間的煙火氣息??墒牵@僅僅是阿橙的舒若。至少,在阿橙爸爸的眼里,這是一個誤入歧途的小女孩,此時正是出于青春叛逆期,需要一雙溫暖的手把她從泥沼中拉出來。阿橙的舒若,是仙化了的。
巴掌大的宿舍里,除了阿橙、舒若,還有離非,蕭奈,蕭婕,謝律。六個人當中,阿橙是年紀最小的,阿橙現在還記得當她說自己是95年時她們錯愕的表情,謝律的嘴巴簡直可以塞下自己37碼的鞋。而其余幾個還僅僅是發出了賽似河東獅吼的驚呼聲。阿橙的故事,有好多好多,她不知道要先講哪一個才能解釋清楚自己在這個年齡段跑來大學的事實。所以,在大片的錯愕驚呼聲中,阿橙只能選擇微笑。笑而不語,是最微妙也是最合理的解釋,恰如其分。
阿橙的到來,在整個教育系都是一時的談資。對他們而言,95年的大學新生,是多么的神奇,簡直堪稱神童??沙四挲g,阿橙幾乎沒有可以讓其余人刮目的本領。學前教育,彈唱跳畫是看家本領。可對陰差陽錯入行的阿橙而言,簡直就是一場堪比甲型H1N1的病毒,避之唯恐不及。第一堂聲樂課,就硬生生的暴露了阿橙隱藏多年的短處——五音不全。接下來的舞蹈課,幾乎讓阿橙無法招架。天生的肢體不協調,早在軍訓的時候就暴露無遺,可當時只是十天的訓練,大家笑笑后就忘得一干二凈。可每周一次的舞蹈課,肢體不協調的阿橙一次又一次暴露在大家面前,老師毫不避諱的訓斥,極個別女生的嘲諷,阿橙在偌大的舞房里,找不到一個可以隱藏的角落。四面八方的鏡子反射出無數個肢體不協調的阿橙,在眾目睽睽之下仿佛赤身裸體。舒若,便是這時走近阿橙的。
“老師,金無足赤人無完人。陳橙她是被調劑到我們專業的,沒有基本功也是情理之中。相信之后勤加練習一定會進步的?!辈⒉凰闾鹈赖纳ひ艋厥幵谖璺可峡?,對幾乎要咬舌自盡的阿橙而言,舒若的聲音,是這世界上最動聽的樂章,什么《月光曲》《小夜曲》,都比不上舒若的這句話。但對老師而言,則是對她權威的挑戰。高傲的舒若,在她眼里簡直就是難以馴服的野馬,舒若的尖銳,刺中了老師的陣地。片刻的鴉雀無聲,老師眼神示意舒若上前,薄涼的給出兩個選擇:要么以后再也不上舞蹈課,要么跳一段讓所有人嘆服的舞蹈。舒若淺笑出聲,大步出了門。所有人都以為舒若選擇了方案一的時候,舒若回來了,手上,多了一個小小的U盤,依稀記得,她往里面倒騰過幾首英文歌曲。阿橙還在錯愕,舒若早已上臺,crymeout的音樂響起,舒若扭動著靈巧的身子,宛若水蛇般跳了起來,那一刻,全場的呼吸都靜止,3分鐘音樂結束,老師薄涼的唇邊竟浮起絲絲笑意,漸漸擴散到眼角,最后整張臉都暖了起來。舞蹈課上的舒若一舞,一戰成名。阿橙對舒若,比起最初遇見的時候,更多了幾分感激,還有,親近。一直以為舒若對每個人都是保持距離的,如果沒有舞蹈課上的一幕,阿橙大概永遠也觸不到真實的舒若,張狂、野性、放蕩不羈的表面,這幅皮囊之下,還有,夠義氣!
“舒若,為什么會幫我解圍?舞蹈老師可是出了名的鐵血老尼?!?/p>
“阿橙,別說我張狂,我就是見不得你那副受委屈的小媳婦兒模樣。咱中國解放都多少年了,你還繼承了童養媳的優良品格。”
永遠刀刀見血的舒若……可偏偏,阿橙開始親近這樣的舒若,一步一步,進駐到了舒若的陣地。
“阿橙,你丫的睡覺再抱我,我就踹你去樓下聽舍管阿姨唱套馬桿!”
“舒若,這樣你晚上就不會熱不起來了,我傳遞體溫給你!”
“……這是夏天,39度?。。?!我們宿舍只有一個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電風扇,你不體恤一下我,也要體恤一下它老人家,人轉悠到今天容易嗎?你還不給它一些發光發熱的時機?!?/p>
阿橙悻悻的爬下舒若的床,瞬間瓊瑤上身,一步三回頭,“舒若,你真的不打算挽留我嗎?我是你的阿橙?。 ?/p>
“滾!”
鏗鏘有力的滾字擲地有聲,順帶阿橙那憤怒的小鳥的枕頭。
阿橙恨恨的撿起枕頭,三步并作兩步的爬上了床,憤怒值飆升的擺出大字呈挺尸狀。
每天的劇情都不一樣,阿橙、舒若,分秒必爭的交戰,時日一久,竟成了宿舍的一道風景,殺傷力極大的對白,秒殺眾多脫口秀節目。戰況持續多日,此消彼長,一時間,硝煙彌漫。當然,也會有同仇敵愾的時候,比如離非的開口。
“阿橙,你年紀本來就小,剪個齊劉海就像小學生,我們簡直就是你媽了?!笔捘我贿吋糁┢屏说诙p襪子的腳趾甲,一邊秒殺阿橙的新發型。
“哪里,我可不像她媽,她媽年紀多大啊,頂多像她姐?!彪x非頭也不抬的開口。毫無疑問,這一開口,所有的風景都被煞的干干凈凈,尤其是,阿橙的齊劉海。
“我見過阿橙的媽媽,也是娃娃臉,你要站在身邊的確像阿姨的姐姐?!笔嫒粢酝葟姸鹊臍仞侂x非。瞬間,離非臉色變了幾遍,而后不以為然的砸書出門,美其名曰散心。
阿橙特狗腿的攀上舒若的手臂,“陛下,您明日早膳想用點什么?”
“清粥小菜”
“嗻,奴才這就給您吩咐御膳房備著?!?/p>
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阿橙舒若,勉強進入這一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