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太陽剛升起的時候,城中心的公園內,一個面貌清秀的小男孩極其平靜地走到了中心處的一口枯井旁邊。
隨后,他將兩只胖乎乎的小手按在枯井的邊緣面上,旋即,本來輕放的手掌逐漸顫抖了起來,將青石邊緣上的苔蘚抓得吱吱作響,同時,他本來平靜地看向井底深處的小臉逐漸變得扭曲了起來,干裂的嘴唇也逐漸顫抖著張開......
“啊——”
隨即,只聽到一道凄厲至極的怒吼砸進了枯井底部,仿佛一塊千斤重的大石頭用力地墜入了一片沉寂的深淵,不把這片沉寂的黑暗撕扯成粉碎誓不罷休,不過,卻有些奇怪——因為這道怒吼已被井底照單全收,連一點回音都沒有,恰似一塊千斤巨石砸進了水潭中,但是那水潭表面卻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真是怪哉???
“嘿嘿!”
旋即,只見那個小男孩苦笑了一下之后轉身坐了下來,愜意地靠著仍有些冰冷的井壁,輕輕地撫摸著身旁草叢的晨露,呆呆地看著遠方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的彤日,十分癡迷享受的模樣,仿佛只要能在此時此刻迎著粉紅的晨曦,他臉頰上的紅潮才能逐漸褪去,才能變成健康的紅潤色。
“咦——有了???”
突然,這個小男孩呆滯的目光泛出一絲靈動,而后他立即坐起身來,隨手揀了一小塊石頭,在旁邊的空地上信手畫出了一幅人體經絡脈穴位圖,旋即,空著的右手伸出食指在圖上鬼使神差地戳了幾下,劃了幾下,隨后竟然一下子跳了起來,迎著朝陽手舞足蹈起來,跳得不亦樂乎......
這個小男孩姓名白虎,大家都喚他虎兒,年僅五歲,是沙之城城西醫館盈春堂東家,號稱“妙手回春”的名醫師白素針的寶貝獨生子,不要看他年齡小,卻是沙之城百年難得一見的天縱奇才。
據說三個月時便能張口說話,還能與人交流,結果某個夜里被吵醒了,口齒清晰地將前來就診的患者罵了一頓,把別人活生生地嚇了個半死,硬生生地砸了他娘親白素針的一單大紅生意;后來更不得了,六個月便能到處跑了,模仿能力超強,偷偷地摸到鄰居鐵匠家看人打鐵,結果那老鐵匠半夜起來時也差點被嚇個半死,因為那還叼著奶嘴的小家伙居然自己開烘爐拉風箱,硬生生地照著圖紙將他白天的未完成的鐵劍雛形打出來了。
再后來簡直就是逆天了,在一歲的時候居然能夠識文斷字,無師自通地學會了他娘親的絕活兒,針灸,還能夠親自給人醫治,可把白素針樂得,心想后繼有人了,結果某個夜里被異響驚醒,以為家里來了賊人,趕緊抄了家伙趕到虎兒房里,結果被嚇了一身冷汗——因為那個穿著開襠褲的兔崽子居然將家里養著的一條得了腫瘤而被用作藥罐的籠子豬弄得雙眼翻白,口吐白沫,因為無辜的它被插得滿身都是銀針......
后來,受人矚目的天才虎兒自然沒有任何意外地成長了起來,走上了他娘親高尚的專業道路,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的醫道——兩歲時便成了白素針的得力助手,三歲時通過城里的醫考鑒定,成為了沙之城最年幼的掛了職業拍照的醫師,而且還是醫師中極為稀罕的針灸師。
可是,四歲那年,正當他用針灸成功救治了第九十九個人,被沙之城城主親自授與年度最佳醫師獎,整個沉浸在無與倫比的驕傲和自豪之中時,卻來了一個晴天霹靂,把得意的虎兒瞬間劈入了冰窟,零下一度的冰窟。
因為,他的娘親,號稱“妙手回春”,能起死回生的漠北名醫師白素針居然失手治死了一個病人,而那個命衰的病人正是當今沙之城的三大權貴家族之一,歐陽家族的現任族長,歐陽旭德。另外,最要命的是那死于非命的歐陽旭德正是當今沙之城城主雷霸天結拜的生死兄弟,結果這等飛來橫禍徹底使門庭若市的盈春堂陷入了沉寂,被沙之城當局找了借口依法查封,名醫師白素針也被下令緝捕入獄,擇日問斬,就連虎兒的年度最佳醫師獎也被撤銷了。
不過,最后,在白素針問斬之日卻發生了一場意外,致使虎兒有了一個機會,能將他的娘親平安救出來的一個機會——城主府下令,只要虎兒能用針灸在半年內,令沙之城三大權貴家族之一的獨孤家族的族長,生命垂危的獨孤求道“妙手回春”,他的娘親白素針就能得到安全釋放,而且三大家族保證此事就此揭過,永不過問......
其實,這些事在沙之城醫學界,甚至整個漠北醫學界,乃是一個天大的謎題,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素有漠北醫道第一人之稱的白素針乃是一位不世出的奇人,未滿三十的她在此間便已站在了醫道巔峰,一生救人無數,比那歐陽旭德嚴重的病癥都給治愈了多起,怎么偏偏在治療歐陽旭德的時候就失手了呢?
這一點令許多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另外,那白虎雖然秉承其母天賦,生就奇才,但是要說憑他現在的資歷便能親手治愈連其母白素針都無法治愈的頑疾,相信所有人都會嗤之以鼻,特別是那些高資歷的人鐵定會舉起雙手反對,憑什么,就憑這個臭屁孩是白素針之子嗎?!
但是,有些事情通常會有萬分之一都不到的轉機,虎兒做到了,因為,他是一個天才!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娘親有救了,娘親有救了,娘親有救了......”
虎兒興奮地跳唱著,跳著無比奇怪的動作,發出無比奇怪的聲調,雖說有些奇怪,但也不算極其丑陋,不算萬分難聽,遠遠達不到令人聞之則嘔的地步,甚至仔細品味一下,其中還脫出一絲飄逸灑脫的自然唯美之感,能令人枯燥的心中透出一絲難得的澄凈。
可是,令人費解的是,周圍活動著的飛鳥蟲獸皆是不約而同地繞開了他,跟大白天見了鬼似的,紛紛顫抖著與之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不愿多靠近一丁點,仿佛以虎兒為中心的方圓十米的草叢地是一個禁區。
不過,此時心情舒暢的虎兒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而是轉過身去清了清喉嚨,莊重地向著那口枯井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