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宋思成再也沒有任何的猶豫,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握緊拳頭,直向洞內沖進去。
透心的涼意仿佛從他身上的每個毛孔往身體里鉆,他禁不住劇烈地抖動,但腳下依然沒有半分停歇,迎著愈來愈寒徹透骨的氣流,一直沖到洞內幾十米拐彎處,這才停了下來。
一絲若隱若現(xiàn)的光亮,正由洞的另一頭傳來,而寒氣則更加濃重了。
好象還有隱隱約約的聲響。
宋思成不顧全身的冰涼與麻木,向前繼續(xù)挪動腳步,此時的他,也只有硬著頭皮往前進了。
漸漸的,前面?zhèn)鱽淼模孟竽苈牭贸鍪侨粲腥魺o的歌聲,再往前一點,終于能夠聽清,是宋思成略感熟悉的、極其動聽的歌……
“海夢藍!真的是海夢藍!”宋思成激動得竟一時不知所措,他知道,那是海夢藍的歌聲,是海夢藍在唱歌,在這片寂寞孤獨的沼澤地里,只有海夢藍,才能有如此優(yōu)美的歌喉,才能唱出令天地動容的歌調。
宋思成的腳步愈發(fā)加快,他三步并作兩步,一下子便沖到了歌聲發(fā)出的地方。
宋思成停下了腳步,他的眼睛不知不覺模糊不清,但他很快抬手抹了抹臉,將淚水擦盡,臉上擠出了他此生最為燦爛的笑容:“海夢藍,你,你還好嗎?”
徹骨冰涼的洞內,渾身成了青灰色的海夢藍正無力地躺在地下,而身子下半部的魚鱗縫間,已開始滲出絲絲的血痕,但她依然高高仰起美麗的頭,費力卻堅強地唱著自己最愛的歌。
當宋思成一步步走向她時,她才停止了歌唱,微笑著說:“你來了!你終于來了!”
宋思成什么也不多問,他上前小心地將海夢藍扶起,倚在自己胸前,全然不顧她渾身的血漬,只想著能令她感覺舒服些。海夢藍則一直微笑著注視著宋思成。
這是她第三次見到他了。
第一次的匆忙分手,第二次的遙遙相望,都是極為短暫的相遇。可這一次是完全不同,宋思成做好了充分準備,他一心要將海夢藍救出這片已成為地獄的沼澤地。
海夢藍自然明白所有的一切。
其實自多年前,她為了成全姐姐海念藍的愛情,自愿來到沼澤地受苦,她就從未想過會有一天,她能離開這里。
姐姐海念藍愛上了人間的蘇醒,她自作主張留在人間,決定了自己的未來。可是,她的所作所為卻打破了海苑自古以來的規(guī)距,她到人間之后,甚至活不到長大成人的那一天,而這樣的結局是威力無窮的海君也無法改變的,海念藍的生命危在旦夕。
眼看海念藍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海君終于說出了一個辦法,便是讓和海念藍有著相同特質“海靈”的海夢藍前往與海苑相對立的沼澤地,代替海念藍受苦受難,并且永生永世不得出來,如此方能化解她的危情,保她在人間一生平安。盡管,海君曾磨棱兩可地說過,或許有一天,或許有一個人,能帶她走,在一個不可知的時空交集點,但是,如果能海君都不能肯定,她又怎么敢相信這種奇跡會發(fā)生呢?
沼澤地的陰暗沉悶,是從小一直生長在蔚藍美麗海苑中的海夢藍所無法承受的。一天,兩天,三天……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一年,兩年,三年……海夢藍記不清她在這里到底呆了多久,她沒有心思去數(shù)沼澤地里單調的時光,而在這里唯一能讓她活下去的力量,便是每天爬到沼澤中央的那塊巨石上,對著無邊的灰色,對著那看不見的家鄉(xiāng),唱一支自己最愛的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