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你······你終于來了！我想你想地好辛苦，我沒有照顧好你，是我太自私了，把你一個人丟在那里······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那里。我們哪里也不去，我們就簡簡單單呆在家鄉，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離，永遠不再分離！”

齊遠聲嘶力竭地哭喊著，雙手緊緊捧著眼前的這位女孩的臉頰，閃爍著淚珠的雙眸仔細地打量著這張“久違的”面孔。秋風挑弄著齊遠枯萎的頭發，似乎在嘲笑他的愚昧。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有人嘲笑他太過癡情，也有不少的女孩子對眼前的這個女孩充滿了羨慕的目光。大學中流傳著這么一句話：“愛情中沒有誰對誰錯，誰若認真，便是輸了。”大學期間，愛情似乎成了寂寞者彼此告慰慵懶時光的玩具。

“師哥？！”女孩驚喜地望著齊遠，似乎是費勁周折的淘金者，無意之間掏出了金砂粒。“師哥你不認識我了？我是鐘晴。”

齊遠失望地垂下了雙手，耷拉下了腦袋，猶如泄了氣的氣球，危危顫顫地向后倒退了兩步。

“新生報到時······我們在車站見過的啊！”女孩試圖能夠用往事證明著自己的身份，告訴對方自己這位“不速之客”與對方有過一段經歷。

齊遠抬起已經被淚打濕的雙眼，混混沌沌地再次打量了一下這個女孩，猶如醉夢初醒，認出了眼前的這個女孩。

“當時是我在車站接的你。”齊遠弱弱地說道，好像在證明自己還沒有忘記那天的事。那個時候，齊遠還是校學生會學習部的干事，新生報到那天被派到汽車總站接待前來報名的新生。也就是那次偶遇，讓他結識了這個女孩。

“是啊！當時是你在車站接的我們，還好沒忘！”

女孩竊竊自喜著。被人銘記是一件何等幸福的事情。尤其是對于一個涉世未深，剛剛步入大學生活的小女生來說，齊遠的“沒忘記”讓她感覺異常激動。其實，也并不是齊遠的記憶力有多么好，只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在新生報到那天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緣于眼前的這個女孩長得像極了一個人。

“對···不起···了，在你面前失態了。”

齊遠對自己剛才在女孩面前的“胡言亂語”突然間感到了冒昧，在眾目之下，自己完全陷入了自我，不能自拔。齊遠何嘗不知道“人死不能復生”，但是，一段長達三年的感情又怎能在一朝一夕之間割舍？

“師哥···你剛才的話···好奇怪，你是不是有過一段痛苦的回憶？”

女孩小心翼翼地問齊遠，生怕自己的話會觸弄到他的傷疤，再一次引起齊遠的不快。

“痛苦的回憶”，這個詞確確實實又深深地戳痛了齊遠的心創。那段傷殘的回憶，就像是高加索山懸崖上的惡鷹，日日夜夜啃噬著普羅米修斯的肝臟。不知道齊遠做錯了什么，上天卻要這樣地懲罰他。也許是他真的是在一個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或許是他偷吃了上帝的禁果，注定要讓他承受這世上最殘忍的痛苦。

沉思了良久，齊遠的眼里噙滿了晶瑩透亮的液體。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這個令人糾結的問題，他的故事也絕對不是簡單地一言兩語就能夠說得明白的。齊遠緩緩地抬起眼睛，眼鏡里面的輪廓已經模糊。

“對不起師哥，我又勾起了你的傷痛，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問你的。”

“沒關系，你的出現···確實讓我···想起了一段痛苦的往事。”

“哦？”

“你長得······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我？長得像你以前認識的一個人？難道是···師哥的···女朋友嗎？”

女朋友？她從來都沒有當面對他說過她喜歡他，他也從來沒有正面地對她說過他愛她。造化弄人，直到有一天他們被無情地分隔到了兩地。她開始很少跟他聯系，甚至開始頻繁地傷害他。沒有她在的日子里，他依然很想念著她，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她，他決定回去找她。當他找到她的時候，見到的卻只是病榻上的一具冰冷的她。她累了，再也沒有力氣無理取鬧地與他拌嘴；她倦了，再也不會絞盡腦汁地去欺騙他。她就這么匆匆地走了，匆忙地沒來得及跟他說最后一句話，甚至沒來得及告訴他，其實她一直愛著他。他最終還是沒有趕上，當他鼓起勇氣向她表白的時候，她卻再已經聽不到了。他不知道自己與她的關系是不是女朋友，或者是超越了女朋友的關系，總之，在她的心里一直是深深愛著她的。

“嗯，是的！”

“師哥一定很愛她吧？”

“應該愛吧！”齊遠向后慢慢倒退了兩步，重新回到先前坐在那發呆的石頭上坐了下來，任石頭旁邊這棵羸弱的梨樹飄散著孤零的棕黑色的葉子。齊遠想了想還是在“愛”前面加了一個“應該”。愛一個人就應該保護好她，但是自己卻沒有做到這一點。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配不配稱得上“愛她”，但是他的心里卻是一直有她的。

“應該？你們分手了？”

“沒有，”齊遠干脆地回答著女孩的疑問，“但我們已然是再也不會相見了。”說著說著，齊遠的眼睛不知不覺地又濕潤起來。

“對不起師哥！我的出現勾起你的往事了。”

“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失態了，倒是讓你在眾多人前難堪了。”齊遠默默地低下了頭，好像一切事情只是個幻覺一樣。望著地上落下的梨樹葉子，好像想起了什么，輕輕地從腳下撿起一片，“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女孩向前輕輕地走了兩步，慢慢地蹲了下來，接過齊遠手中的樹葉，“這不是樹葉嗎？”女孩抬頭看了看頭上的梨樹，“呀！葉子快落光了。”

“是的，這是梨樹的葉子。梨樹，花開無葉，葉生花敗，花葉短暫的相遇，注定了他們悲慘的命運。如此，葉孤苦地光合一整個夏天，然后任果實成熟······”齊遠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然后自己又無奈地搖了搖頭，傻傻地笑著說，“成熟了的果實仍也叫做‘梨’罷了！而后，葉子只好凄凄慘慘地隨風飄落。”

樹上的葉子依然飄飄灑灑地墜落，似乎要人趕快離開這個悲傷的秋。已不記得這有多少對情侶棵曾在這棵梨樹下卿卿我我了，而如今這里已經變成了齊遠獨自回憶的一個地方，盡管這不再是家鄉的那棵“相思勿梨”。

女孩靜靜地聽著，咀嚼著齊遠的話。盡管不能揣摩到這句話里面的故事，傷心的人，飄零的落葉，悲涼的秋風，讓這個清純的女孩也陷入了這個深沉的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