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里回來之后,齊遠一直以小孩子的思維生存著,飲食起居一直由王穎照料著,在王穎的照料下齊遠的氣色也一天天轉好。齊遠出車禍的事,王穎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鐘晴和澤文,由于長時間沒有見到齊遠的鐘晴也曾給齊遠打過電話,然而自從收到來自齊遠手機上的短信,一直再也沒有聯系齊遠,也不知道齊遠最近的狀況。
“齊遠,真正的強者,會在癱瘓的時候站起來撼動大地,在雙手麻木的時候擎起蒼天,在疲憊的時候有條不紊地去處理困難,在痛不欲絕的時候振奮前行。你記住,我不想看見你墮落的樣子!”
耳邊回響起了楚曦的聲音,自己這是睡了多久,齊遠自己也不記得了,只知道前一個晚上王穎那醉酒的樣子。
“是我在給你倒的酒里下了藥······世上就沒有你這么笨的傻瓜!是我在給你倒的酒里下了藥······世上就沒有你這么笨的傻瓜!”齊遠的耳邊又回蕩起那天晚上王穎說過的話。
“你的路程還沒有走完,你沒有資格半途墮落,振作起來,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事。”齊遠夢中依稀聽到楚曦在訓誡著自己。
“我今生今世欠下了太多的債,我必須要在今生今世償還。”齊遠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睛,今天的早晨很明媚,給人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齊遠洗漱完畢之后,給王穎留下了一張紙條然后就離開了房間。
齊遠又一次來到了梨花高中的小山,深情地望著“相思勿梨”,喉結在瑟瑟的秋風中顫抖著,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齊遠拿出了隨身而帶的匕首,在“相思勿梨”的主桿上深深地刻下了這首詩。隨后反復地撫摸著這幾個字,好像自己從此以后再也不會返回這個地方了。
回到了j市,齊遠撥通了鐘晴的電話。接到齊遠的電話,楚曦顯然異常興奮。自從上次自己給齊遠打電話后,收到齊遠的回復后,王穎再也沒有聯系過齊遠。
“師哥!好久沒見了!”
“是好久沒見了吧!感覺睡過了千世百世。”
“怎么了?”
“沒怎么,你和澤文快要結婚吧?我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
“哦!好啊!先謝過師哥了!正好今天陪我一起去挑選一下婚紗去吧!”
“挑選婚紗?”
“嗯!”
“挑婚紗的事,你應該······和······澤文······”
“不!我只想讓你為我挑選婚紗!澤文他不會介意的。”
“好吧!”
齊遠陪著鐘晴挑選完了婚紗,在旁邊的冷飲店坐了一會兒,好久沒有和鐘晴這樣面對面的在一起說會話了,也許一會兩人彼此說話的機會會越來越少了吧!鐘晴領著齊遠精心為自己挑選的婚紗,總歸要拿回去讓澤文看一看的。
“這是送給你的禮物,祝你們新婚快樂!”
齊遠把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放到鐘晴的面前。然而,鐘晴沉默了。
“師哥,你知道嗎?在日本的這三年里,我無時無刻不想念著你,但是我又不敢聯系你,一怕這樣會打擾你的生活,二怕跟你說話后會更加讓我傷心難過。我無法像一個平常的朋友那樣與你說話,同時我又害怕失去你這個朋友。師哥,為什么每次見到你我的心都在隱隱作痛?”鐘晴兩只紅腫的眼睛噙滿淚水,努力不讓它流下來。
“為了我······不值得······”齊遠低著頭,愧疚地對鐘晴說道。
“我也曾這樣想過······可是我心不由己,情不由己。”
“我不知道老天為何要讓我來到這個世上,讓我給那么多的人帶來傷痛。曾經的我已經深深地傷害過了一個女孩,我不想再看到你重蹈覆轍。但愿我只是你腦海里的一片云,化作一場大雨,在你的生命里漸漸消失,不留一絲回憶。”
齊遠望著湛藍的天空,天空中有幾朵白云自由自在地飄浮著。他不知道哪片云里會有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片云。
“我們也許這一輩子都無法在一起,至少我對你有過一種感覺,它不會因歲月的流逝漸漸老去。只求你的故事里會留下我的影子,只此就好。”鐘晴手里的木勺百無聊賴地攪拌著化得不成樣子的冰激凌,淡然地望著齊遠。
“婚禮那天······你會來嗎?”
“會的!一定會。你穿婚紗的樣子真的很美。”
“可是,婚紗不是為你而穿。”
鐘晴委屈地淚水再一次浸透了手中的婚紗。
“我走了······”依依不舍地望著齊遠,婚紗慵懶地垂在主人的手指上。
“嗯,再見。”
“婚禮那天你一定要來哦!婚禮上沒有你的祝福,我一輩子都不會幸福。”
“會的,一定!”
鐘晴默默地轉過頭去,一步一步地向馬路對面挪動。
快速的生活節奏絲毫沒有因為這一對離別的人兒放緩,商場外放的音樂,街道上熙熙攘攘地人*流,讓整個世界飄浮起來。七年過去了,楚曦的樣子依然沒有模糊半點,剛才鐘晴試穿婚紗的時候,樣子像極了楚曦。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在梨花飄落的季節,跳著那優雅的舞步。
“車!”
齊遠扯著喉嚨向緩緩前行的鐘晴喊著,除此之外沒有多余的話語。而后傳來的是一陣急剎車的聲音,那剎車聲如同梨花高中山上黑獸咆哮的聲音,凄慘,刺耳。鐘晴身后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推了一下,猛地一下趴倒在馬路中央。繁鬧的街道霎時間變得異常地安靜,不再有小情侶的打情罵俏,不再有食品小攤的吆喝,只有一個“車”字回蕩在林立的高樓大廈之間。
鐘晴慢慢地爬了起來,鬼使神差地轉回了身子,眼前的一切讓她麻木了。雙腿瞬間癱倒在地。
“救命!救命!”鐘晴尖叫道,聲音響徹在林立的高樓大廈之間。
眼前的齊遠,臉上、身子上、腿上都已經被一種紅色的東西浸染,腹部的一條車印清清楚楚地映入圍觀者的眼睛。齊遠的兩只手還呈現著一種推舉狀架在腦袋兩側,眼睛大的幾乎是要凸了出來,嘴角若隱若現地抽動著,兩只腿在地上微微地搔扒著。
齊遠濺滿鮮血的臉上沒有一絲痛苦。他看到了,終于看到了,他看到楚曦穿著潔白的連衣裙在向著自己招手。“齊遠,齊遠,齊遠······”,楚曦在呼喚著自己。他看到了,他看到楚曦在‘相思勿梨’下為她跳舞,他看到了自己與楚曦扔雪球、打雪仗,他看到了自己和楚曦躺在操場上一起數星星,他看到了他與楚曦在南海公園觀世音菩薩塑像下許愿的場景,他看到了自己穿著COSPLAY,楚曦趴在自己的懷里焦急的表情······
“救命······救命······”
鐘晴用齊遠精心為她挑選的婚紗捂住腹部的那一灘血漬,無助地向周圍地人群喃喃到。
“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個不多情。”齊遠終于輕松地離開了這個紛擾的人世,去尋找原始的那份愛情,像一只孤雁追隨著愛人的腳步一頭撞擊到山崖上。